第2章 胆小鬼

　　观芜楼一楼有26个门，门上分别写着2到27。只要走进其中一扇门，就会到达对应楼层的楼道内。
　　26扇门，对应2楼到27楼二十六个楼层。其中只有标号18的门是锁着的。徐景渊拿到的钥匙里，就有一把是这扇门的。
　　他打开尘封已久的18号门，推门走了进去。刚走进去，就有十八道刀光同时朝自己劈过来。幸好身上运行着自动防御系统，要不然自己现在可能已经是一堆肉块了。
　　他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倒退回门内。这扇门连接着一楼和十八楼。倒退回去，就是一楼。
　　楼管远远地看着徐景渊从18号门退出来，紧张地说：“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不来了。胆小鬼没有攻击你吗？”
　　徐景渊道：“被攻击了。不过我防了下来。”
　　这一次，他举起双手，背对着门走进去。
　　楼管瞪大了双眼。背对着门走进去，意味着跨过那扇门的时候，背面完全暴露给了胆小鬼。
　　徐景渊进入十八楼，是面向那扇门，背对着楼道的。但是这次胆小鬼却没有对他进行攻击。
　　“你好。我是来自玉京太阳神殿的徐景渊。”
　　“别……别过来！”远远的角落里传来恐惧的声音，声音相当干涸，就像是生锈的金属摩擦发出的。
　　徐景渊拥有天目术，不管是头顶还是背后，都看得一清二楚。虽然背对着，他还是看见远远的角落的阴影里蜷缩着一个非常瘦的人。皮包骨头，两只眼睛高高突起，如同一具干尸。
　　徐景渊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在上面显化出一块方形面包。
　　“我看你好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的样子。我这里刚好有一块面包，我还不饿，请你吃。”
　　胆小鬼口呼一声“来”，面包便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飘飘忽忽来到面前。胆小鬼双手捧着面包，张大了嘴巴正要啃，突然干呕几声，最终没能吃下去。
　　“你这是怎么了？”徐景渊问。
　　“所有人，都让我惊慌失措，都让我觉得恶心。包括我自己。”
　　徐景渊观察这楼道里，果然所有能够反光的东西都被打坏了。胆小鬼不仅会攻击任何出现在眼前的人，连自己的倒影也不放过。
　　虽然胆小鬼看到自己双手就会恶心呕吐，但还是有办法吃这个面包。那就是操作看不见的手，用看不见的手抓着面包喂进自己嘴里。
　　一块面包很快就被胆小鬼狼吞虎咽地吞下去。
　　“你应该还没吃饱吧？”徐景渊问，“我再去给你买点东西吃。你想要吃什么？什么都可以给你买。”
　　“随便什么东西。”胆小鬼回答说。
　　离开观芜楼，徐景渊径直去了玉楼门。直接来到大司庙苗春溪面前。
　　苗春溪问他：“敝庙的宿舍住着还习惯吗？虽然条件和玉京没得比，但是在这皈门城中也算是非常好的了。”
　　“好得很。”徐景渊说，“差一点就被杀掉了。”
　　苗春溪笑道：“我教大祭司，要是连个疯子都对付不了，岂不惹人笑话？”
　　“这个跟那个没有关系。”徐景渊说，“就算是大祭司，也未必擅长战斗。你是想让大司殿派出的人死在这里吗？”
　　苗春溪无所谓地说：“那种水货大祭司，死便死了。”
　　“跟疯子住在一起，我迟早也要被逼疯。”
　　“那便杀了。”苗春溪冷酷地说。
　　“杀掉也没关系？”
　　苗春溪点头，“杀掉也没关系。不如说我更希望你杀了那疯子。那疯子是我们神庙的麻烦。”
　　“你们不是师出同门吗？”
　　“那种疯子继续活着也只是耻辱罢了。”
　　“我听说，胆小鬼是被你的幻术变成这样的。”
　　“一派胡言！”苗春溪恼怒道，“明明是自己走火入魔，看谁都是怪物，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徐大匠，你可不要听信那些谣言。”
　　“算了。”徐景渊无奈道，“既然大司庙非要让我住那一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神庙内虽然也有贩卖各种副食的昼晡堂，但是里面除了各种口味的太阳饼，就只有果脯、糖果之类的零食。吃这些东西没什么意思。
　　而现在膳堂的晚餐还没有开放，他只好走出神庙，看看外面有什么可买的。
　　出了神庙，拐个弯，正好见到李谧被三个小青年围在墙角。难怪刚才去玉楼门见苗春溪大司庙的时候没有见到他。
　　虽然看得出双方有什么矛盾，但是徐景渊决定无视。
　　可李谧已经见到他了，喊了声：“景渊师父。”
　　这下可就没有办法无视了。
　　徐景渊走过去问：“有什么事情吗？”
　　三个小青年中的光头表情凶狠地对他说：“别多管闲事！”
　　灰衣青年则是捂着自己的胸口，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我刚才被你这教友撞了一下，都撞伤了，他还想跑。”
　　还有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满口烂牙，说：“我们兄弟仨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就想让他赔点医药费。不多，六千莫就行。”
　　莫是以太币的单位。一以太币等于十分以太币，一分以太币等于十厘以太币，一厘以太币等于十毫以太币，一毫以太币等于十丝以太币。丝以下的单位还有忽、微、纤、尘、埃、渺、莫、模糊、逡巡。
　　一莫也就是一以太币的万亿分之一，或者说是兆分之一。因为一以太币的价值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日常中通常以“莫”作为基本货币单位。
　　现在这个时代的物价，五莫就可以买一个面包。六千莫可以说是非常多了。
　　徐景渊对烂牙说：“可是我看你这位兄弟根本就没受什么伤。”
　　光头大骂：“瞎了你的狗眼！我兄弟都伤成这样了！总之赔钱！”
　　烂牙道：“内伤！他受的是内伤！现在看起来虽然没事，可是内脏伤了，说不定会死。”
　　“跟你们废话，我可真傻。”徐景渊说罢，立即施展术法。三个青年只觉被一堵无形的墙往后推，一直被推到固定在墙上，动弹不得。
　　“啊啊啊！”三个青年怪叫起来，恐怕面前这堵无形的墙再前进会将他们压成肉饼。
　　徐景渊走到光头面前，问他：“刚才是你骂我的？”
　　光头陪笑道：“没有没有。小的哪敢对门下出言不逊。”
　　烂牙也赶紧哀求道：“大师父门下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小的们吧。”
　　光头只觉嘴里突然被某种软糯的东西填得满满当当的，舌头尝到一种特殊的苦味，还弥漫着说不出的臭味。
　　原来，徐景渊使用术法，让他嘴里填满了牛粪。无论把嘴里的牛粪吐出去多少或者是吃进去多少，口腔里都会增加新的牛粪。
　　然后，他们额头上还渗出血来。三个人额头上的渗出的血分别组成“碰”、“瓷”、“犯”三个字。
　　“明天中午你们就能自由了。”徐景渊说，“在这之前，就贴在墙上当标本吧。”
　　李谧向徐景渊道谢：“多谢景渊师父了，要不是您解救，我又要被他们追着跑了。”
　　“真是丢人啊。”徐景渊轻轻摇头。
　　李谧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修为太浅，给我教丢人了。”
　　徐景渊道：“我说的是这神庙真丢人啊。在神庙旁边都有人敢碰瓷抢劫我们的人。”
　　李谧道：“大司庙他的态度是神庙里的人碰到事情都要凭自己的本事。就算在外面被人杀了，神庙都不会出面。结果就变成这样了，凭我的实力，只能躲着走。”
　　徐景渊道：“不与你说这个。我准备去买点吃的，这附近哪里有。”
　　李谧道：“哎呀。我竟然忘了带景渊师父去膳堂登记。”
　　“明天吧。”徐景渊说，“我现在要买点东西带给胆小鬼吃。”
　　李谧一脸惊讶。不过仔细想想就理解了。
　　胆小鬼对自己这个级别的人来说是恐怖的怪物，但是对徐景渊那个级别的人来说完全不是。
　　就外表年龄来说，自己比徐景渊还年长几岁，实力却差他非常多。对此，李谧只能遗憾。
　　徐景渊在街上买了两只烧鸡，两瓶米酒，还有一些别的下酒菜，送回观芜楼与胆小鬼共餐。
　　当然，胆小鬼并不愿意。徐景渊对此早有打算，所以酒菜买的是两份。他将一份放在十八楼大门口供自己吃，另一份放在楼道另外一边，给胆小鬼吃。
　　“晚上我可以睡在这边吧？”徐景渊说，“不然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你睡觉不会发出声音吧？”胆小鬼问，“如果你睡觉发出声音的话，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手杀了你。”
　　徐景渊心想，自己一个大活人，睡觉怎么可能没声音。不过还是满口答应了：“没关系。我睡觉非常安静，完全没有声音。”
　　“要是这样的话，我说不定可以忍住不杀你。”
　　和胆小鬼沟通好之后，徐景渊站起来朝1804房走去。打算去开那里的门，却发现那扇门只是虚掩着。
　　“啊——————！！！”胆小鬼惊声尖叫起来，“你在做什么啊？！”
　　“进去睡觉。”徐景渊回答说。
　　“唯独那个房间不行。”胆小鬼说，“那是我的房间！”
　　“原来我们是室友。”徐景渊笑了，“我刚好也住这一间。”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一定会忍不住杀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