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相信自己

　　海城第十二区，蓝光酒吧，地下训练室。
　　虽然已经是早晨了，可蓝光酒吧的三人却根本睡不着，强烈的好奇心冲淡了他们的困意。
　　关键点，在于那团“不可说肉块”。
　　这是一个统称，代指一切现实世界中不存在的概念。
　　“这次建江中学的概念污染，并不是一次突发事件。”
　　庸医扭动着脖子，长叹了一口气。
　　“是有什么人，故意将那团不可说肉块放在了建江中学，这才诱发了【老鼠】的概念污染！”
　　这次任务的规模其实并不小。
　　概念污染的范围覆盖了整个建江中学，许文所解决的不过是其中一只被污染者。
　　余下的四十一位被污染者，外加那最麻烦的污染源，其实都是庸医与楚老板出手解决的。
　　“被污染者都已经死了，可在死前，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楚老板的声音传来，她兴奋地笑着。
　　“且不论，他们为什么会在晚上去建江中学，就说这种将活人变为被污染者的行为……”
　　“哈哈哈！真让人笑不出来！”
　　楚大老板在狂笑，嘴角上咧，露出了四颗尖尖的虎牙。
　　庸医早就习惯了这一幕，扭动着手腕，转头望向许文。
　　后者又换了一套新衣服，站在庸医的对面，身前还放着一个空着的玻璃酒瓶。
　　庸医继续道：“本来，不可说肉块应该由楚老板负责，后续交给专业人士收纳看管，可现在那团不可说肉块被你——被你妹妹吃下了。”
　　“你说，你因此获得了新的链接能力，那么现在就展现给我看！”
　　庸医的耳洞中，通讯器那头的人同样在屏息凝神。
　　链接者的隐私空间很少。
　　除了个人的房间之外，整个蓝光酒吧内都遍布了监控摄像头，就是为了防止链接者忽然失控！
　　所以许文迄今为止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处于夜幕组织的监控之下。
　　本来呢，按照常规流程，许文的评估就应该到第一次任务结束为止。
　　他的得分其实很高。
　　不仅凭借一己之力解决了一只被污染者，还能够及时向队友寻求帮助，甚至会下意识地救助他人。
　　这样的“好人”，是夜幕组织最喜欢的。
　　奈何许文醒来之后，一切似乎都失控了，毕竟谁也没见过能够生吞不可说肉块的绝世猛人。
　　测试开始。
　　许文先是后退了几步，来到了距离玻璃瓶大概五米左右的地方。
　　拍了拍身旁的空气，许文轻声道：“宁宁，辛苦了。”
　　下一秒——
　　咔嚓！
　　玻璃瓶的上半部分瞬间爆裂开来，玻璃碎屑散落一地。
　　许文点了点头，确认道：
　　“这就是宁宁的极限距离，以及最大威力。”
　　庸医皱了皱眉，“能做到隔空取物吗？”
　　许文如实转问：“宁宁，能做到隔空取物吗？”
　　“不行。”
　　许文回答道：“黑色指甲顶多只能出现一瞬间，无法长期维持。”
　　庸医点头道：“好，现在跟我打一场。”
　　初步的测试已经完成了，现在要进行实战。
　　而这场实战，纯粹是为了打给监控那头的观察员们看的！
　　很多链接者的失控都是“隐性”的，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刺激而迸发出来。
　　现在庸医要做的，就是证明许文不会因为外界的刺激而失控！
　　许文已经摆好了架势。
　　虽然宁宁持续不断地发出警告，但许文还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倘若自己没办法取得夜幕组织的信任，那么想要调查“逆向概念置换”的方法，就更不可能了。
　　许文的思路开始往“好”的方向倾斜，认为这场实战必须要打，而且要打得漂亮！
　　“宁宁，咱们小心他的电。”
　　这是许文第一次跟庸医对打，只能依照之前的经验来分析战局。
　　庸医的链接概念是【道士】，所用的雷法应该以远程攻击为主，许文觉得他必须要找机会靠近对方！
　　可让许文万万没想到，庸医竟主动放弃了距离上的优势，迈着平缓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许文身边。
　　“哎？”
　　许文下意识地抬起了刀，却还没来得及落下，便被庸医的一记上勾拳猛击腹部。
　　咚！
　　这是与楚老板截然不同的拳头。
　　楚老板的爪子是利刃，而庸医的拳头则更像是重锤！
　　谁能想到，那个看起来瘦弱无力的庸医，竟然有如此可怕的蛮力？
　　只一击，许文的脊梁骨便断开了，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
　　他诧异道：“你不是修道的吗？”
　　见状，庸医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大褂，给自己点了根烟。
　　“首先，我是个道士，是修仙的。”
　　庸医耸了耸肩，道：“而众所周知，修仙的第一步，是炼体。”
　　许文：“……”
　　没有丝毫的反驳角度啊！
　　“这玩意儿这么科学的吗？”许文诧异道。
　　“当然了。”
　　庸医点了点头，“每一位链接者的脑子里都多出来了一个‘概念’，而这个概念对于这名链接者来说，就是真实存在的！”
　　“例如跟我链接的【道士】。”
　　庸医认真道：“在我看来，这个世界原本真的存在有一群‘道士’，他们闲时修仙觅长生，乱世下山救世人。”
　　“为了对抗某次大规模的概念污染，绝大部分的道士都被置换到了圈外世界，【道士】这一概念自此从‘存在级’变成了‘虚构级’。”
　　许文听着庸医的话，像是在听一个神话故事。
　　庸医言罢，忽然询问许文：“我说的这些你信吗？”
　　许文点了点头。
　　庸医却话锋一转，“不，你说谎，你不信，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许文：“？”
　　庸医却继续咆哮道：“就算你们都不信，我说的也是真的！”
　　忽然间，他的表情放松了下来，向许文解释道：
　　“就是如此。”
　　“每一位链接者都有其独特的世界观。”
　　“世界观越是稳固，链接者本人就越稳定，越不容易失控。”
　　“所以避免失控最有效的办法就在于此——你一定要相信自己！”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庸医在向许文讲述避免失控的方法。
　　许文点了点头，但表情却略显纠结。
　　“虽然但是……”
　　他尝试辩解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概念链接，只是我妹妹被置换到了圈外世界，所以我才稀里糊涂地拥有了链接能力，我的情况似乎比较特殊。”
　　“很好，就是这个意思！”
　　庸医满意地点了点头，望向斜上方的摄像头，挥手示意。
　　“没问题了吧，许文不会失控的。”
　　摄像头并没有回应，但庸医似乎已经得到了满意的回答。
　　他用力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今晚累死了，我回去睡觉了啊，你和楚大老板也早点睡。”
　　许文疑惑道：“不可说肉块怎么办？”
　　“等调查结果出来了再说，反正你现在也没变成污染源。”
　　庸医猛吸一口烟卷，一口浓烟吐醒了一旁打着瞌睡的楚大老板。
　　“哎，醒醒，睡觉了！”
　　“庸医，你滴滴——滴——滴滴——！”
　　楚大老板醒来，原地发起了电报。
　　庸医见状，哈哈大笑道：“强子，我劝你快跑，楚老板要兽性大发了！”
　　言罢，也不管一脸问号的许文，庸医撒腿就跑，离开了地下室。
　　许文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楚大老板就已经来到了许文背后，下巴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楚老板有气无力道：“我困了，回一楼啦……”
　　许文：“？！”
　　两人就以这样的古怪姿势返回了一楼，来到了楚大老板的御用沙发旁。
　　“我要兽性大发了~”
　　楚大老板睡眼朦胧，宣告道。
　　许文抖了抖，对方的声音和味道传来，让他的耳朵与鼻子都有些痒痒的。
　　紧接着，楚老板忽然后仰身体，整个人瘫在了沙发上，手脚乱挥道：“给我个暖和和的被子，再给我来点小零食！”
　　许文：“……”
　　神特么兽性大发，合着是家养的“兽”啊！
　　说起来，楚老板的链接概念到底是什么，许文还不知道。
　　链接者所链接的【概念】，或多或少都会影响链接者本人的言行，再加上之前楚老板所展现出的“利爪”与“速度”。
　　是猫？
　　可那“竖瞳”和“鳞片”又怎么解释？
　　……
　　无奈。
　　许文还是给楚大老板准备好了被子与零食，然后看着对方在沙发上缩成了一团不明生物，呼呼入睡。
　　他则坐回到了吧台旁，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累、想睡、却毫无困意。
　　望着手中的玻璃杯，许文陷入了沉思。
　　他是个阳光乐观的人，却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没心没肺。
　　单单“穿越”，就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了，更不要说宁宁的离去，以及那长达半年的精神病院监禁。
　　直至现在，他竟然又踏入了一个更为光怪陆离的世界！
　　链接者、夜幕组织、概念污染、不可说肉块……
　　为了宁宁，他成为了夜幕组织的一员。
　　可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磨合，他也很清楚，夜幕组织内的链接者们，绝不是常规意义上的“超级英雄”！
　　链接者们的力量，来自于圈外世界的【概念】，因此与污染物敌我同源。
　　与其说是英雄，倒不如说是妥协之下的武器，是一把双刃剑。
　　庸医和楚老板的性格都很特殊，前者尚且偶尔理智，后者的没心没肺更甚许文！
　　许文不是很清楚，这样性格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夜幕”这一组织，他们明显更适合自由自在的生活。
　　许文之所以选择加入，除了对楚老板和庸医这两人印象不错之外，更多的还是为了宁宁。
　　对于“夜幕组织成员”这个身份，许文到底还是少了些认同感。
　　忽然间，楚老板的声音传来。
　　“许文，空调关了，腿冷！”
　　许文的目光平移，从玻璃杯转移到了后方的沙发上，那上面还有两条光溜溜的大白腿。
　　丢丢哒哒。
　　唉。
　　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