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角兕开天功

　　角兕一族居住的石屋皆由巨石垒砌而成，不仅是为了遮风避雨，更是为了经得住这群牛妖的冲撞。
　　夜晚，星辰璀璨，每一颗都闪耀夺目，散落一片银辉，将群山万壑笼罩其中。
　　如霜的月光钻进窗口，在石屋里洒下大片投影，让宽大的石床都沐浴在月华之下。
　　这并非是牛顶天两兄弟的石屋太破，而是所有妖族的居所基本都是这么设计的，妖族的修行离不开月华之力。
　　牛立地按照祭司牛青莆的吩咐，将一部分银丹草枕在牛顶天脑后，一部分研磨之后冲水内服，剩下的则放置在铜炉之中熏出沁人心脾的熏香。
　　牛顶天只觉口鼻之中尽是清凉的薄荷香气，迷迷糊糊的脑子为之一清，眉头微皱，就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牛立地为这个不争气的大哥也是操碎了心，见到牛顶天微微睁眼，连忙俯身在石床边，关切的问道：“大哥，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牛顶天仔细一看，差点儿没吓昏过去，他何时见过牛头人？虽然牛立地长着一张人脸，但是牛角、牛耳、牛鼻子，这不是传说中牛头马面里的牛头吗？
　　牛顶天脑海中轰然炸开，瞬间乱成一锅粥，喃喃道：“我死了，我死了！没想到真得有牛头马面啊！”
　　牛立地搞不明白牛顶天的状况，难道化形劫雷真得把脑子打坏了？连忙摇着牛顶天的臂膀，焦急的问道：“大哥，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了，什么牛头马面？”
　　“大哥，他竟然喊我大哥！”牛顶天一脸的不敢相信，说什么胡话，说好的建国之后动物不准成精呢？我怎么就成牛精的大哥了？
　　牛顶天心念这么一动，忽然磅礴的记忆似开了闸的水库，疯狂向他的识海涌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要将他的脑袋撕成两半，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望着石床上的牛顶天双手抱头，疼痛难忍，牛立地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慌忙喊道：“大哥，你先忍忍，我这就去找祭祀大人过来！”
　　虽然许多的记忆强塞进牛顶天的脑海，不过他自始至终还保持着思考的能力，一听牛立地的声音，就连忙制止道：“老弟，不用麻烦祭祀大人，我只是有些头痛，过一会儿就好了！”
　　牛立地闻言一怔，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不过看到大哥没变成白痴就很高兴了，并没有多想，只是问道：“大哥，你确定没事儿？”
　　“真的没事儿，可能是劫雷伤了神魂，需要安心休息一些时日才能痊愈。”牛顶天一边消化着驳杂的记忆，一边则是应付着牛立地的问题。
　　回忆了许久之后，牛顶天总算是将所有的记忆全部融合，不过此时的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自己也够混蛋的，如果不是有这么个踏实肯干、任劳任怨的老弟支撑着，自己早就活不下去了。
　　但是随着回忆渐渐加深之后，牛顶天又不得不同情原来的自己，原来在很小的时候，伏牛山曾遭遇过凶兽飞天蜈蚣的袭击。而他和牛立地的父母就参与了那场惨烈的战斗，并且为了保护他们俩、保护族人，在他的面前被飞天蜈蚣的剧毒腐蚀，最终尸骨无存。
　　正因为此事，牛顶天深受打击，一蹶不振。天天漫无目的的活着，只为了混吃等死，因为他悲观的认为妖族就是凶兽蛮兽的食物，再怎么修行也改变不了这种与生俱来的命运。
　　牛立地当时比他小得多，并没有开启灵智，反而并未受到什么严重的心理伤害。不过他是全族之中最了解牛顶天的，所以他从不抱怨，因为他知道他这个大哥比他承受的痛苦多得多。
　　牛顶天一阵唏嘘，心中暗道：“兄弟，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了！不过逃避终究解决不了内心的痛苦，我们要活得更加精彩！”
　　两个灵魂有了认同感之后，很顺利的就融合在了一起，从此之后只有一个牛顶天！
　　在这洪荒之末，巫妖决战结束之际，最需要的是什么？当然是实力！所以牛顶天二话不说，就先运行一遍玄品的功法《角兕开天功》。这是一部纯粹炼力炼体的功法，是妖皇太一为角兕一族特意推演的修行之道，不过他并未用过多的心思，所以功法在天地玄黄中只能排到玄品。
　　《角兕开天功》一共分为九重，如果修炼到第九重，是能够达到太乙境巅峰太乙金仙的修为。至于更高的层次，已经不是依靠这部功法能够触摸的了。
　　但是牛顶天是不修不知道，一修吓一跳，他这一运功，却发现体内真元空空如也。而且好不容易才修炼出来的内丹也没了，凭空消失，不知所踪，难道自己渡化形劫失败了？可是自己现在有手有脚啊，除了比牛立地稍显“瘦弱”一点。
　　“咦？老弟，我的内丹呢？我的真元呢？”牛顶天一脸茫然地问道。
　　牛立地也被他问得不知所措，因为他并未碰到过这种情况，在渡过化形劫后，内丹应该变得更加稳固坚实才对。因为化形劫还有另外一个名称，叫做丹火劫，无疑就是用来凝练内丹的。
　　“大哥，你先别着急，等我们明天问问族长吧，或许他会知道的！”牛立地安慰道。
　　牛顶天点了点头，其实他不答应也没有别的办法，望着自己光秃秃的身子，以及劫雷轰击的一身焦炭，如果不是银丹草的气味更加浓郁，他早就忍不住了。
　　牛顶天问道：“老弟，还有没有衣服穿？”
　　拿着一套棕黑色的粗犷的兽皮衣，牛顶天一路小跑来到一条溪水前。
　　就着天空中银月的倒影，牛顶天在静静流淌的溪水中看清了自己的样子，以前他是一头白牛，如今则是一头银发。身形高大，一身肌肉遒健，块垒分明，充满力量。
　　一对儿牛角，尖锐的像是要划破天空，一头银发杂乱的披在身后，给人一种别样的洒脱与俊美。
　　不知道是不是身份变化的原因，牛顶天倒是挺喜欢现在的模样，揉了揉牛鼻子，“噗通”一声跳入溪水之中。
　　浸人心脾的溪水将身上的污垢冲洗的干干净净，牛顶天仰面躺在水中，对月吐息，这或许出于妖族的本能。月华的静美能洗净铅华，让神魂感受到安宁舒适。
　　头顶皎洁的月光如水银般泻下，宛如实质的银辉仿佛自己主动融入皮肉中，丝丝缕缕慢慢汇集，牛顶天静静的感受着清冷的月华之力。
　　忽然《角兕开天功》开始缓缓自动运转起来，却是依照着第一重的路径，有序的循着经脉缓慢流动，不停的吸纳着周身的月华之力。一点点的炼化为真元，一丝丝的被身体血肉吸纳。
　　牛顶天暗自感慨，不会吧，我又要从第一重开始来？等我再修炼到第三重得到猴年马月，本来还想要早日超越牛立地，给自己作为一个大哥该有的样子拿回来，现在似乎变得更加遥远了。
　　就这么将身体泡在水里，一边趁着月华修炼，一边胡思乱想着。巫妖大战之后，巫族退居南荒，而妖族退居大荒，人类已经成为天地之间的主角。
　　按照他曾经读过的一本书，北溟玄龟一族所撰写的《洪荒纪事本末》，依据书中记载来看，此时已经离上古天庭大战有三千年之久。妖族在这几千年中拼命的跟蛮兽们争夺生存空间，也不知道山外的世界怎么样了，或者说人类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时间过得很快，不过是眼睛一闭一睁的工夫，月亮竟然有了西坠的趋势。
　　牛顶天赶紧从清溪中跳出来，将兽皮衣裹在身上，虽然穿起来不怎么舒服，好在精炼的一身皮肉并不在意。
　　夜晚的大荒山脉银装素裹，看起来如梦似幻并不清晰，偶尔还能听到野兽的悲鸣，此次此刻的大荒山才是真正的修罗猎场。可能每一声的无助咆哮，都会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但这就是大荒，弱肉强食。
　　牛顶天微微抬头，忽然见后山顶上一团柔和的光若隐若现，不禁心头一动，思索道：“那是什么？”
　　他记得后山顶上一马平川，是空无一物的石崖，只有一棵参天柜蒲柳，一口铜钟挂在树上而已。但是一团金黄的光芒闪烁摇曳，就像一盏风中的烛火，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
　　牛顶天有些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心，想要到山顶上一探究竟。大荒虽然处处充满危险，但是到处都是宝贝机缘，而那团柔光很可能就是某种宝物散发出来的。
　　牛顶天是越想越按捺不住，抬脚就往山顶上跑去，幸好这团光就在伏牛山中，如果在山外他是没胆子去看的。
　　牛顶天路过的每一间石屋都安安静静，静谧非常，每一个有月光的夜晚都是难得的修炼时机，可没有其他的牛妖像牛顶天这样无所事事。
　　顺着石阶七弯八拐，牛顶天终于踏上了山顶，可是之前那团光芒仿佛在跟他玩捉迷藏一般，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牛顶天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反正他也不知道那团光芒是什么。看着广阔无垠的天空，深邃浩瀚的星域，他干脆仰面朝天的躺在石板上，手臂枕着后脑，欣赏着令人迷醉的星空。
　　忽然，绿柳如烟，一团金色的柔光在绿色的烟幕中闪烁，美轮美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