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伊泽方丹的临时营地比起开普敦外的骑兵营地来的还要凑合，跟驻扎在这里的半个步兵连相比，烂得是各有千秋。夏尔和他们互不统属，也没兴趣帮老城堡整顿军纪，看着马厩还能给马匹遮风挡雨，便也不闻不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吃过早饭，夏尔便拿起简易地图，作出发前最后的准备。
　　今天的目的地是韦尔德里夫，距离不算近，但要先经过萨尔达尼亚和弗里登堡，好在这一段路仍然有简单的维护，加上降雨稀少，总还有一个土路的样子在。
　　这时一个骨架很大，皮肤粗糙，脸色畏惧的列兵，一步三回头地来到夏尔面前，吞吞吐吐的说：“长，长官。”
　　“说。”夏尔心里计划着后面的行程计划，估算骑兵们的脚程和实际的里程数，想着给这群疏于训练的士兵上点难度。
　　“呃……长官，今天能不能，那个，慢一些赶路，昨天把大家的腚都磨破了。”这个明显是被迫出来给猫系上铃铛的倒霉蛋慢吞吞的说着。
　　“哦？是吗？都有谁的腚被磨破了？指给我看看。”夏尔还是一副淡淡的神色，一点看不出情绪。
　　“呃，这……”即便是这样蠢的老实人也知道这种问题一定是不能回答的，可他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所以他挠挠头发，扭头看向后面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夏尔的身子猛地一歪，脑袋从大个子的背后探出来，一眼就看到才第一天就想要抵制他的几个蠢货。
　　“你们几个，都给我过来！”夏尔爆喝到。
　　几个脑子缺根筋的蠢货耷拉着脑袋来到夏尔面前，听到动静的米勒军士长也跟了过来，问道：“长官，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你先看着。”夏尔摆了摆手示意他等会再说，然后对着这几个被抓了现行的蠢货：“老实告诉我，谁是带头的？”
　　几个没脑子的蠢货互相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很有义气的没有举报自己的同伴。
　　夏尔笑了笑，假装没看到米勒的眼神示意，围着这四个蠢货慢慢地转圈，说到：“很好，既然你们不愿意告密，那么我给你们三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为了保护你们几个人之间的兄弟情谊，你们什么都不用告诉我，然后你们每个人都挨上五鞭子。”
　　“第二个选择，你们把带头的指出来，他作为当头的，理应承担最重的刑罚，挨十鞭子。而你们几个作为从犯，只需要挨两鞭子。”
　　“第三个选择，只要带头的自己承认，那他只需要挨两鞭子，而你们每个人都会挨十鞭子。”
　　“你们听明白了吗？”夏尔问道。
　　他们当然听不明白，甚至他们有可能都没听说过那么多词。
　　于是夏尔又给他们复述了一遍，还是没有人说话。这没有出乎夏尔的预料，于是他说：“既然你们的头不愿意牺牲自己让你们少挨几鞭子，那么就每个人都挨五鞭子好了！”
　　夏尔举起手，佯装就要召唤米勒军士长行使军法。
　　一个棕红色头发的家伙抬起头喊道：“长官，请等一下！”然后又向其他几个人说到：“你们快点告诉长官，我就是带头的，快说！”
　　但是其他几个人并没有听他的，一个年轻些的说到：“挨鞭子就挨鞭子好了，我们一起出的主意，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挨十鞭子，这样长途行军再加上鞭刑，会要命的！”
　　另一个年纪大点的也说到：“挨鞭子一起挨就行了，又不是第一次受罚了，怕什么！”
　　“长官，我们不告密，你就给我们每个人打五鞭子算了吧。”对着夏尔说这话的，是那个骨架很大的老实人。
　　夏尔就这么任由他们几个人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完，然后才开口道：“都说完了吗？”
　　然后踱到那个棕红色头发的家伙面前，说：“你现在有没有想明白你错在哪里？”
　　“我们不应该想要慢一些赶路。”男人没有后悔或者畏惧的神色，只是用一种底层老百姓认命的语气平淡的说。
　　“你错在撺掇他们来和长官作对！你这个白痴！你们要是撑不住了为什么不和军士长或者和我说？嗯？！因为有问题的是你，而不是你的马！我十岁就在家里骑着马赶牛了，你的马到底行不行我只要看一眼都比你这个蠢货清楚！结果你这个废物却利用你的兄弟来套路领导！你也配当头？呸！”
　　夏尔就站在营地里面当着所有士兵的面，怒火中烧的大声用F和B开头的词汇痛骂这个男人。
　　“还有你们以为我们这是来干什么的？是为了给你们拿补贴的海岸旅游吗？！这他娘的是海岸巡逻，是老城堡交给中队的准军事任务！我们是来巡查走私贩的！不是让你们慢吞吞和乌龟一样浪费生命的！这要是在战场上我能直接处置了你们！”
　　“军士长，现在执行军法，这四个人每人五下鞭刑。”夏尔勉强收敛起怒气，对米勒命令道。
　　“是的，长官。”米勒答应道，拿着鞭子亲自对这几个人施以鞭刑。
　　四个人脱去了上衣，挨个被绑在围栏上被米勒鞭打了五鞭。不能不说这种九尾猫实在是足够残酷，第一鞭下去背上立刻就会皮开肉绽，烂得跟被猩红的熔岩烧过一样。最嘴硬的大个子在第三鞭下去的时候也开始叽里咕噜地叫唤起来，因为鼻涕眼泪糊了一嘴所以没听清说的是什么。
　　等到五鞭全都打完，疼得汗水都下来的五个人已经连喊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这还得感谢骑兵中队的军官们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鞭子也只是用普通绳子编制的而已，没有加入诸如铅块，铁钉等等要命的凶器。
　　“今天把他们放在马车上休息一下，明天让他们正常骑马。现在准备出发吧。”夏尔对米勒说到。
　　有了这么几个倒霉蛋躺在马车上哀嚎的缘故，路上的队伍秩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士兵们纷纷回忆起之前学到的各种骑术要点，忘记了的也突然拥有了极大的学习热情，也没有什么理由，问就是骑马让我快乐，越骑马越快乐。
　　“全队停下，喂马，休息一小时！”军士长的传令声让每个士兵都浑身一松，他们立刻从马上滚下来，牵着马找一块荫凉的地方抓紧休息，其中最不堪的几个家伙甚至走路双腿都发抖了。
　　夏尔实在不想看这样的丑态，就专心照顾起土豆来，却发现远处有几个晃动的黑点，看起来不像是野兽。于是他找到米勒问道：“军士长，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夏尔指了指远处的那几个小黑点。
　　“我想应该是布尔人的骑警队，长官。”
　　“他们竟敢来监视我！”夏尔立刻就想到自己和克鲁格的过节，一股怒气立即就烧了起来，但是他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以前的海岸巡逻也会有这样的事吗？”
　　米勒点点头说：“自从上次老城堡和布尔人有了点冲突之后，每次海岸巡逻都会有一些布尔人跟在后面，他们什么也不做，但就像是苍蝇一样跟在后面惹人心烦。”
　　夏尔心说格雷汉姆上校这人丢得确实有点大了，嘴上却说道：“我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但是我不喜欢布尔人跟着我，无论是因为任何原因都不行！”
　　“您打算怎么办呢，长官？”
　　“先让士兵们把他们的火枪都装填好，把军装上衣先脱下来，再把马上的所有破铜烂铁也都给我卸下来，准备好轻装上阵，然后等候听我的命令。今天一定要给这些不懂礼节的布尔人一个教训。”夏尔冷冷地说。
　　“所有人，上马！”米勒喊道。
　　夏尔骑在马上，看着只穿着衬衣的骑兵们迅速在他面前排成两列横队，等候下一步的命令。他命令道：“听我命令！面对目标方向，”他伸出手指向四点钟方向，“第一到第三组以散兵队形组成左翼，第四到第六组以散兵队形形成右翼，第七到第十组以散兵队形跟随我前进，剩下的人守住马车和辎重。”
　　命令简单而且明确，所有士兵都迅速就位，随着夏尔一声令下就往布尔骑警队休息的方向慢慢洒了出去。
　　等到德瓦罗发现这些英国龙骑兵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些英国人休息好后不好好赶路，冲着他来想干什么？！他们连那身红色的龙虾皮都给脱了！
　　布尔人骑警队的德瓦罗先生出门时一共只带了五个人，像以往的安排一样，跟在英国人巡逻队的后面监视他们，免得他们做出些什么让布尔人不愉快的事情来。
　　根据以往的经验，除开要在野外吃冷面包睡硬毯子以外，这是一件非常轻松的工作。英国人的巡逻队一天往往走不了4，50公里就要休息，与其说是巡逻不如说是郊游。而且英国人根本不在意这样几个人的监视，当然，就算他们在乎也很难追得上——除了一部分军官们拥有一些很优秀的高速坐骑以外，大部分英国龙虾兵都不能在速度和耐力上胜过布尔人。
　　但是今天好像有点不太一样，这些英国人居然脱下衣服在灌木林的掩护下小心地突进到了一百步以内！
　　“快起来，拿起你们的枪，快跑！”德瓦罗喊道。
　　但是夏尔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或者说德瓦罗先生丰富的经验在之前已经预见了他们结局——来不及了。
　　龙骑兵们左右散开的三十名骑兵和兜底的另外二十名骑兵在一阵狂暴的疾驰后把六名布尔人包围起来。
　　“你好啊，布尔人的先生。”夏尔昂着头，用眼睛的余光看着眼前的布尔人，问道：“你跟着我们是有什么事情吗？”
　　“啊，我们是来监视……啊，不！没有事情，我们只是恰好与你们顺路而已，对，就是顺路。”德瓦罗先生帽子下的脑袋开始冒出汗珠了，这不是一个好预兆。
　　“监视什么？！你们是来监视英国军队的吗？！”夏尔抓住了他的漏洞，立刻恶狠狠的说到。
　　“不！先生，您误会了，我们只是顺路而已，就是这样。”德瓦罗先生感觉到他的发根已经湿润了，也许他今天会死在这里？
　　“拔枪，龙骑兵们！”夏尔决定一次性给他们把压力拉满。
　　几乎在一瞬间，所有长火枪和短骑枪都被龙骑兵们拿在了手里，这也是因为他们早就伸手准备着这一刻的缘故——谁不喜欢拿出枪威胁别人呢？尤其是自己这一边人很多的时候。
　　这下不仅是德瓦罗，所有布尔人都慌了起来，两个明显经验不足的大男孩吓得连枪都拔出来了，经验丰富的德瓦罗先生显然比他们更理智，他连忙把自己的枪丢到地上，喊道：“放下枪！都放下枪！”
　　然后把手举过头顶，走上前去把那两个吓坏了的孩子的武器都拿下来丢到地上，另外三个人也跟着他的举动把枪丢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的德瓦罗强迫自己笑起来，对着夏尔说到：“先生，您可以看到我们对您和您的部下没有任何的威胁，我们完全只是路过而已，您可以相信我的话。”
　　“比起你的话我更愿意相信我自己的判断，先生。”夏尔毫无保留的散发着自己的恶意，说，“像你们这样的布尔人，不去照顾自己的农场，不去看顾自己的奴隶，跑到这样和你们毫无关系的大路上来，还想要我相信你只是路过的？”
　　他满意的看着德瓦罗先生微微地颤抖起来，又补充道：“不过，我是一个非常和气又善良的人，哪怕你们做出这样挑衅的举动，我也愿意相信你们对我们是没有恶意的。”
　　看到德瓦罗先生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夏尔又坏笑起来：“但是，你们必须为这容易让人误解的行为接受惩罚！现在，脱下你们的衣服和裤子，除了鞋和水囊，你们要留下一切！”
　　“现在，”看着除了内裤鞋子和水囊一无所有的布尔人，夏尔微笑着说：“你们可以走路去最近的城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