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读趣阁 / 历史军事 / 庆聚九鼎 / 第18章 启程

第18章 启程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兴隆港是庆国最大的港口,共有十个码头,以天干命名,从“甲”至“癸”。
  甲乙丙丁四个码头专供王室和官用,别的为民商之用。
  港口每日商船往来繁忙,各国特产在此装卸、中转,船工、民夫、乞丐各色人等混杂,热闹非凡。
  今天亦如往常。
  唯有不同的是平日里较少启用的“甲”字码头忙碌却安静,岸边临时搭建的饯亭前方,百名护送侍卫整齐的列好了队,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他们的右后方,有一条通往码头的青石小道,两侧插着招展的“庆”、“靖”两字王旗,被刮得猎猎作响。小道尽头,停靠着一艘巨大的楼船,有民夫不停的上上下下,搬运着重物……
  马车稳稳的停下,饯亭内空无一人,此处的冷清和其它码头上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庆王不来倒也正常,王镇瑜的地位,还达不到能劳驾庆王亲自送行。
  但阿满众多的兄弟姐妹,满朝的文武百官竟也无一人前来,可能他们都已把王镇瑜当成了必死之人,这天寒地冻的,便连装装样子的表面功夫也省了——为素不相干亦无投资价值的“死人”送别,哪儿有裹在暖和的被窝里享受温香软玉来得舒服。
  领头的侍卫看到王镇瑜从马车下来,上前抱拳施礼:“护送队侍卫长霍迎旗见过靖王殿下!此刻行李尚在装船,盛王爷和众随员亦未到。码头风寒,卑职这便领殿下登船休息。”说完他指了指那巨大楼船,而几名机灵的侍卫去到马车前,开始将王镇瑜的行李逐一卸下。
  庆国水路四通八达,早早就有了“舟师”,造船建舟的技术曾在各国中遥遥领先。此处虽离楼船还有段距离,只能看见它的一侧,但王镇瑜估了估,这船首尾长约40米,高20余米,想来宽度也不小,如水中巨兽。
  据史载,前庆舟师的统帅旗舰便是楼船,眼前这艘便极可能是改造而来,专供王室水路出行之用。宽阔的船首甲板上,船工往来忙碌,做着出航前的准备,高高耸立起的三层重楼占据了船尾和大部分的甲板位置,说它是一座能在水上移动的小型城池亦不为过。
  在后世从未发现过前庆时期的楼船图纸或残骸,都是依后朝的一些传闻记载进行想像中的复原,此刻王镇瑜见到实物,自然心里激动,只想快点登上去一瞧究竟,对霍迎旗道:“霍卫官且去忙吧,本王自行登船,四处瞧瞧。待会儿盛王叔到了,有劳知会一声!”
  负责护送王镇瑜的是庆王的十三皇弟,盛王褚檀禧,就连阿满都听过许多坊间传言,此前闲聊时还特意提起过他,是个生性胆小懦弱,惯无主见之徒,平日里好赌爱色,常常流连烟花、赌博之地饮酒作乐,偏偏酒品赌品又皆属下乘,时时依仗王爷身份装疯耍赖,闹出过几次人命官司。但因他对庆王向来恭敬有加,又无政治野心,倒是很受宠信,并未因此受罚,变得越发的肆无忌惮,视民如贱草,堪称恶名远扬。
  “诺!顶层左间便是殿下寝舱,卑职便不打扰了。”霍迎旗说完,躬身退到一侧。
  王镇瑜沿着青石小道走到楼船近前,更觉震撼,这就是妥妥的古代航母!
  上了船四处转悠,看哪儿都觉得好奇和惊叹,最后登上雕梁画栋的阁楼,来到三层平台凭栏而望。
  远处便是王城,巍峨高大的宫殿楼阁鳞次栉比,连绵不绝。
  这还是王镇瑜第一次看到王城全貌,身处其中时并不觉其宏大雄伟,反而跳出来看,才心生敬畏,他也是第一次对“王权”这个词有了具像的威严神圣之感,后又想起阿满曾说过,这皇城如牢狱般沉闷又压抑,也许这就是他听到自己主动出质时,并没有抱怨的原因吧……
  不多时,有侍卫来报,康王前来送行,已在饯亭。王镇瑜下船和康王对坐饮茶,闲聊了片刻。最后看着康王离去的马车,王镇瑜心想,不会有其他人来了,于庆王和朝堂而言,他不过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谁会关注他的死活。
  正欲回到船上时,盛王马车已到,一名身着华贵羔裘的富态男子下了车,双手拢在袖中,笑吟吟的走来,身后跟着七八名私卫和几名盛妆歌姬。王镇瑜迎上前去,抱拳揖礼:“小侄禇麒满见过盛王叔!”
  “靖王侄毋须多礼。这天冻得慌,且登船再叙。”盛王身形有些肥胖,但面容和善,让人心生好感。他托起王镇瑜手臂,又转头对身后的私卫说:“快给靖王殿下呈个手炉暖暖!”
  一名私侍奉上一个铜质镶银的暖手炉,盛王接过递给王镇瑜,笑道:“王侄虽说年轻,气血旺盛不惧寒,但这能冻死豕犬的天气,有个暖炉伴手终归要舒服些!”
  王镇瑜握住暖炉,原本冻得僵麻的手温暖了许多,连忙施礼:“谢过王叔!”
  盛王笑着点点头:“以前王侄尚在襁褓中时,本王还曾亲手抱过一次,却被尿湿衫袍,甚为狼狈。转眼间你就长得比我还高出半头,能为国分忧了,真是我大庆王室的少年英才呐!哎,且先登船,本王可不比王侄,受不住这寒气!”
  王镇瑜落后半步,和盛王登上船,来到盛王的舱房落座,有仆人提前在房内燃起了炭火,温暖如春。两人闲聊起来,等待着开船——初见盛王,王镇瑜怎么也无法把他和坊间所传的凶恶形象联系起来,还在心里暗想,这时代信息闭塞,夸大之词常有,以讹传讹之下,盛王叔也和师父一样成了谣言的受害者。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吵闹之声,房内听不太清,盛王和王镇瑜皆有些诧异,要知这甲字码头四周早就清了场,更不要说船上了,断不应该有人吵闹滋事。
  疑惑间,有人来报,说有两人,假扮成船工意欲登船,被揪了出来,但他们自称是靖王殿下的家仆,霍侍卫长不敢武断,便来问问。
  王镇瑜一阵懵圈,自己孤身前来,连个送行之人都没有,这儿又哪冒出来的家仆,还打扮成船工模样?
  盛王见王镇瑜疑惑的表情,向侍卫道:“本王和靖王这便出去瞧瞧,若是屑小冒充,就地斩了祭旗!”
  下了阁楼,霍迎旗向二人禀了情况,王镇瑜只见他身后甲板上,一队刀已出鞘的侍卫将两个人团团围住,却是看不清他们面容,便往前跨了一步。
  “散开一条通道,待靖王殿下看清来人模样!”霍迎旗说完,便站在王镇瑜身前一侧,手握刀柄以防不测。
  侍卫快速散开,王镇瑜看出个高那人竟然是镒,但他旁边那个皮肤黑黑,个头稍矮些的削瘦男子,一手握着个圆筒,一手提了个蒙着黑布的物件,却不认得。
  镒见到王镇瑜,还不等他说话,便从背上解下一个包袱捧在双手上,高声道:
  “殿下方才走得匆忙,遗下少许行李。这是娘连日熬夜不眠,亲手所裁殿下惯穿的衣袍屩屐,青的手中是爹特地从信华宫中所掘的故土和花种。爹娘自觉年老体衰不敢给殿下添扰,便留在府中打理,静待殿下平安归庆。特命我二人代为追随殿下赴岚,以顾周全,请殿下成全!”
  信华宫里的众人自从知道王镇瑜将要入岚为质后,便再也没有提过此事,想不到李大娘和冯管家都用自己的方式默默的表达着对他的关爱,这令王镇瑜心中暖意流动,眼眶竟有些湿了。
  但当初决定要孤身入岚,就是不想他们随自己赴险。此刻在人前,也不便多说,只得佯怒道:“父王已为本王安排了随员奴仆,哪容你们擅作主张!留下所携之物,速速回府!”
  未等二人发声,那被黑布蒙着的物件里传出清晰的“呸!呸!”两声。
  众人都看向那黑布所蒙之物,王镇瑜顿时明了,原来阿呸也在,那黑瘦男子定是青鸢无疑了!
  以前看电视剧还嘲笑那么明显的女扮男装居然不会被认出来,现在看来确实是低估了古人的易容化妆手段。
  “胡闹!简直胡闹!本王赴岚绝非游山玩水,送来衣物故土尚说得过去,但把赏玩之鸟也带了上来,是将本王出质之事当作儿戏吗?”王镇瑜关心青鸢,实在不想她也跟去,只得继续装作越发生气。
  又是呸呸几声的回应,逗得侍卫们也不由暗暗发笑,都觉得靖王虽然此时说得声色俱厉,但平日里定然也是个玩物丧志的纨绔子弟,只是不知得罪了谁,被安排了这送命差事。
  镒不善言辞,被王镇瑜一吼,更是说不出话来,而青鸢又不便在众人面前发声,二人就这样倔强的站在甲板上,并没有下船的意思,侍卫未得指示,也不敢主动驱逐,场面有些僵住。
  此时盛王站出来打了圆场,笑道:“王侄莫要动怒,如此忠仆甚是难得,不若便成全了他们吧。身边有熟悉之人使唤,也方便些!”
  霍迎旗见盛王开了口,他作为一个武将,最是欣赏忠心之人,也抱拳行礼道:“这二位小兄弟颇有军士忠诚之风,卑职亦斗胆求请殿下允他们留下。”
  镒和青鸢听得盛王和霍迎旗所言,投去感激目光,各向二人微微低头躬身致谢。
  王镇瑜也清楚这两个犟骨头,看这架势,若是不同意随行,多半也会偷偷摸摸的跟来,没有大部队保护,谁知会遇上什么危险。
  王镇瑜抱拳向盛王和霍迎旗各施一礼道:“王叔既然开了口,小侄岂敢拂意!只是担心留下这二人,给霍卫官平添麻烦!”
  盛王摆了摆手,这种小事于他而言微不足道。
  霍迎旗则是豪爽的笑道:“殿下客气了!船楼一层本就是卑职、众卒和仆从所居,尚有空余舱房,安置二位小兄弟不成问题。只是二层是文职随员居所,勿去打扰便好!”
  王镇瑜无奈的点点头,对二人说道:“还不谢过盛王爷和霍卫官!去换过衣衫再来本王跟前请罪!”
  镒和青鸢向霍卫官施礼谢过,镒代青鸢通报了名字,笼中的阿呸也乖巧的没有发出声音,之后便有侍卫领他们前去安顿。
  盛王见事已解决,不想继续受风,本已准备上楼,但又忍不住转身问道:“霍卫官,随员可曾到齐?距启航还有多长时间?”
  “回盛王爷,随行文职官员只差一位医吏,其余俱在二楼安顿下了,箱匣辎重亦已装整完毕。据令将于巳时上三刻祀河祭旗后启航,此时尚差半个多时辰。盛王爷和靖王殿下请先回房歇息,时辰将到时,卑职再派人禀告。”
  “知晓了!霍卫官辛苦,且去忙吧。”盛王点了点头,又招呼王镇瑜一同上楼。
  回到房里,两人继续闲聊打发时间,盛王虽然政事不精,但谈起各种娱乐玩耍之法却是滔滔不绝,王镇瑜与其交谈很是愉快。
  谁说古代生活无聊的,仅仅是听到驰逐、狩猎、击剑、斗鸡、六博、蹴鞠……便让王镇瑜心痒难耐,更别提那些男人间都甚感兴趣的选花魁、竞初夜、饮花酒、登花船等等风流香艳的活动,他甚至有些后悔来到这时代这么久,竟从没有溜出去见识一番……
  两人聊得正欢时,门外传来侍卫声音:“吉时已近,恭请盛王爷、靖王殿下主持祀河祭旗典礼!”
  盛王听后站起来整了整衣冠,对王镇瑜说道:“与王侄言谈甚欢,意犹未尽!尚有好些更是好玩有趣之事未及细说,只能待途中空闲时聊了。此刻先行正事吧!”
  “王叔请!”王镇瑜也站起身,恭敬的伸手向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随盛王来到凭栏处向下望去,甲板上已整齐的站了百余人,两侧船舷处各立起一只大鼓,鼓前站着赤膊的魁梧鼓手,还有两列举着龙虎龟雀和星斗图案旗帜的军士,亦是整齐笔挺的站在鼓手后侧。
  青石小道的入口处,站有数十名军士,呈四排横立之姿,他们的服饰与随行护送军士不同,显然是派来维持秩序的。
  距军士不远的空地上,不知何时竟聚集了众多平民,有男有女,黑压压的一片,粗略一看有数百人之多。此前其它几个忙碌热闹的码头也都安静了下来,全都望向这边。
  盛王轻咳一声,向甲板上的众人作了段发言,无非就是此次出行是为了国家大义之类的套话,顺带把王镇瑜夸了一遍。
  发言完毕,两名鼓手开始有节奏的击起鼓来,鼓声浑厚,让人热血沸腾,执旗军士亦跟着鼓点挥动旗帜,颇为壮观。
  初次经历这种场面的王镇瑜被这氛围烘托得很是激动,觉得让他立即赴死也愿意。
  之后便有人分别为盛王和王镇瑜各奉上一块白玉。盛王接过后,对王镇瑜低声说道:“王侄至左,待鼓声停时将白玉抛入河中,三拜即毕。”说完便向右走去,王镇瑜依言捧玉走向左侧。
  鼓声渐疏,直至突然停顿,盛王声起:“献礼!祈渭水河神!佑此行皆顺!”
  说完便将手中白玉抛入河中,王镇瑜也依样画葫芦,然后恭敬向河面拜了三拜。甲板上和岸边众人亦同拜,鼓声再次响起,又是紧密浑厚的鼓声,震得人心神激荡。
  这番仪式感十足的祀河献礼结束,便是宰杀活猪以血祭主旗。
  这等血腥之事当然不用盛王和王镇瑜动手,自有军士代劳。鲜红的猪血被涂抹在旗杆之上,旗帜的四角也各沾了一些,之后这主旗被插在船首迎风招展。
  后又有军士下船,在青石小道两侧,将装过猪血的木碗以九六三二一的方式层层上垒,搭起几座木碗小塔。又在最顶上的碗里各放下几枚特意用红丝缠裹的环钱,最后在木碗小塔前摆上香炉,燃香插入后,拜了三拜,才返回船上。
  小道外聚集的人群蠢蠢欲动,仿佛那里放的不是木碗,而是金碗,不过碍于列队的军士,不敢轻易扑上前去。
  待登船的军士也返回队列后,霍卫官上前两步,向在船楼三层平台上的盛王和靖王抱拳施礼,大声禀道:
  “随行护卫军士101人,文职官员吏使19人,仆婢37人,船工民夫杂役246人俱齐!逢此吉时,河神已安,主旗已祭,航行必顺!请盛王、靖王两位殿下允航开拔!”
  盛王拍了拍栏杆,声音洪亮:“准!启航!”
  “诺!”甲板上众军士齐声回复,声势震天。
  此后,王镇瑜将沿渭河而下,在下游中段与庆国护送队伍告别,登上接他的岚国官船转入郢江,直入岚国国都安梁城——开始不知归期,亦不知死活的质子生活……
热门推荐
我在春秋当权臣 我在春秋当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