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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游浮生儿女恣意放,观社火白马震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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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山腰处,屋子里没有透出一点光。所幸山间的月色还算明亮。众寻走到屋前,大声喊道:“舅父,舅父。”
  没有回声。
  明月奴想喊声“爹爹”,但没有喊出口。
  众寻直接拉着逢君,走到门口,发现木门敞着。众寻走进去,迎面飘来一层灰尘。尹平生不在这里。
  听雾白静静的在月光下站着,可惜它不会说话。众寻点火照看,屋里还有些粮食,但看起来许久没有生火了。屋角缠着蛛网,蜘蛛在火光下的影子大得骇人。
  爹爹去哪了?尹逢君的心里好像浸了一汪冷水,她又开始觉得虚假。
  众寻说不出来根由,先去把屋内打扫了。淘出粮食,生火做了一顿饭。听雾白独自便找到了好草吃,可能它独处了有一段时间吧。
  众寻与逢君坐下吃饭,身上很累,却没有什么食欲。草草吃完,便回屋子里躺下休息了。
  “我该叫你什么呢?”众寻在黑暗中突然问道。
  “我不是你的姊姊吗?”逢君笑说道。
  “我不想喊你姊姊。”
  “嗯。”
  “我俩是异姓姊弟,舅父会同意的。”
  “他去哪了呢?”
  两个人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
  李众寻突然坐起身说道:“你记得吗,谈玉楼说他要去棋盘山。好多人都要去棋盘山,舅父是不是也去了那里。”
  窗外听雾白忽然惬意的嘶鸣了一声,它吃饱回来了。
  逢君便问道:“他怎么不骑马去呢。”
  “可能觉得听雾白太老了。”
  窗外听雾白又长嘶了一声,像是不满一样。
  两个人都笑了。
  “舅父的轻身很好,比我好的多,剑也练得好,他本就该做个侠客。”
  逢君又恍惚忆起,爹爹好像很少跟人往来,总是一个人愁眉苦脸,好像一个负罪的囚徒。她躺在这山上,听着夜虫鸣叫,听着晚风徐徐,好像记起了很多事。
  “你说舅父会同意的吧。”
  “他去了哪呢。”
  两个人在一句句猜度中昏昏睡去。
  天亮了。众寻醒来时,看见明月奴已整好了床褥,正在打扫屋子。她动作很轻,脸上有一层薄薄的汗,心里很开心。
  众寻起身,洗了把脸,便去劈柴,二人吃了顿早饭。尹逢君还是高高兴兴的收拾东西。众寻四下里又去找了找舅父,并没有踪迹。中午回到家里,逢君已把饭做好了。
  众寻坐下,吃了口饭,脱口道:“我们去北方找舅父吧。”
  逢君听得一愣,又埋下头去,“那么远,去哪找呢。”说完,又补了一句:“等我们到了,人家都比完了吧。”
  众寻放下筷子,兴冲冲说道:“那就去太原,去找谈玉楼。那边是北镇七门的地盘,他们一定有消息。你忘了,在迷烟谷的时候,谈玉楼还同我交谈剑法,要我闲时去太原找他。”
  尹逢君知道众寻的性子,茫茫人海,千里万里,哪里就这么容易。她也不知道尹平生去了哪里,等能等来吗?逢君不想违拗众寻,去哪都好,只想跟他在一起。她愿意做众寻的明月奴。遂开口说道:“去找可以,但要先备些衣物,攒下些盘缠。”她想在这里再等几天。
  众寻听说明月奴原意,很是开心,满口答应。当日便去山中打猎去了。出来走了这一路,刀剑也见了几回,再不是下不得手的孩子了。打了猎物,便担到江陵城中叫卖。换了银子,买些布料,拿来给明月奴做衣服。
  又在山中待了二十余日,众寻天天出猎卖货,明月奴便在家中煮饭做衣。尹平生还是没有回来。
  两个人终于决定要走了。明月奴把做好的衣服包起,又蒸了好几天的干粮。众寻几日来总说自己杀戮太重,他是想多备些盘缠,免得明月在路上受苦。
  临行前,还是决定去对面崖上的墓穴中看看。这里被花木遮的隐秘,仿佛很久没人来过,平生果然离开许久了。众寻和明月奴来到玉像前,他第一次这样清晰地看清玉人的面庞,竟和明月是这样的相像。明月奴默默跪在像前,此处长眠的是她的生母。她觉得这地下可能埋着一个秘密,让爹爹时常的悔恨。可她看着玉人温婉的笑容,隐隐约约觉得母亲该是幸福的。
  面对伊人坐着,明月奴不禁问起自己的生辰与母亲的死因,她离开时太小,全然不知。众寻吸一口气,慢慢说出了过往的事情,那也是舅父告诉他的。说完,又道出了那日在江宁城外,孤坟青石上写着的话。二人互感身世凄凉,愈加依恋的紧了。
  下山前,听雾白不住地跃蹄嘶鸣,好像是在证明自己还不老。众寻想了想,又给它带上了鞍辔,带它一起下山去了。李众寻把明月奴抱上马,自己又翻身上鞍,一提缰绳,听雾白便如一道白烟似的,呼啸下了山林。
  明月奴在马鞍上坐着,她知道这是奔向未知的地方,或许尚有险境磨折,或许和所想南辕北辙。但她此刻坐在众寻怀中,迎着吹来的风,追着天边的云,她得意的忘掉了一切。
  南奔如何,北徙如何。天涯风雪如何,千里万里如何。何必管我是谁,何必问叫什么。来历何须道,去路自然多。人在审视自己的时候如一把剑,出鞘的一瞬愈要认真,剑脱了鞘后反要忘我。不是功名利禄在驱使,而是铁器自身要舞成一曲狂歌。有多潇洒,就有多自由,无往而不可破。
  明月奴在众寻的手中接过缰绳,她也学着驾马。一声叫喊,她突然觉得所有的假象都幻灭,一切都那样真实,她狂欢大笑在这样的征途。
  听雾白并不老,它奔跑的是那样恣意。渡水跃岗,迎风长鸣。它是天地间最自由的精灵,山川河岳的宠儿。它只是不再年轻,高傲的脖颈下渐渐露出条条的肋骨,在溪边饮水时再不能一气扎在水中喝个尽兴。但它无暇顾及衰老,风一吹,他就要嘶鸣奔跑。
  众寻爱惜它,喂它最好的草料,由着它的性子奔跑。快活的行了二十余日,过了东京汴梁城,到了滑州地界,再往北,便是滚滚黄河。
  驾马快行几步,看着便到了滑台城。越往城中走,越觉人潮拥挤,行人匆匆忙忙的进城。众寻纳罕道:“此处不过小邑,怎的这样热闹,概是有个缘由。”众寻翻身下马,嘱咐明月奴安稳坐着,他自去找了乡亲询问。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众寻兴冲冲的跑回来,笑对明月奴说道:“我俩正算来着了。今日乃是六月廿三,火帝真君的生日。这里百姓素来供奉火神,年年在正月祭神赛会。又巧逢本任知州秩满,下月便要离职。百姓敬他德行,要在今日大会一天。我们快往城中走。”
  明月奴听得也高兴,南方居处惯了,不曾见过北方风气。众寻爱惜马匹,赶了这些路,遂不再上马,只让明月奴在上坐着,自己牵着马向前走。
  走到城中,果然热闹非凡,远远便听见鼓锣之声。北人飒爽,今日大会,街上男女混杂。沿街叫卖之声不绝,妇女丫头穿红着绿,喜气洋洋。
  滑州地广粮多,人烟阜盛。城分三关六铺,各筑庙宇,供养火神。众寻远远看见一面赤边玄色的大旗,四下围了诸多乡亲,知是在庙前汇演。众寻牵着马,吆着叫着挤进人群中。随着游人走着看着。原来各街巷皆有才人,日子一到,鼓锣一响,便身披戏服,面绘花妆,扮成各样人物,竞逞才艺。三关六铺,各有拿手本事,尽吹尽唱。一个居处的,几条巷子人马汇在一起,为首者肩杠大旗,大摇大摆的游街。逢庙便拜,拉开阵势大演一场。直到后队跟上,这队方才罢休,复往前走。各处百姓齐齐围在庙前,品评着各处各人的能耐。
  且看那戏服扮相,皆有一定的讲究,是古来哪个英雄,还是三界哪个神仙,其中亦有滑稽丑角博人喝彩。一家之中,往往世承其位。平日里父父子子,逢会上却不分内外。老子乏了,小子接班。且看那正当年的儿郎,翻桌跳凳,扬声叫唱,使的那样卖力。殊不知他惦念着四下几多少女,羞答答眼睛亮。一场会罢,得出风头的那些个,事后必有人家提亲。
  一旁乡亲笑说道:“今年还是特例,往年正月大会,一闹数天,那才是过年节哩。”
  耕作人家,一年四季,夏麦初熟,玉黍秋收。这个割起,那个种下。四时皆有劳作。低头是无垠的地,抬头是无边的天。人是那样渺小,不止不休干上一年。惟有到了会上,穿上扮上,吆着嗓子唱起,那才算是作了一回人。你听那老汉火神庙前一声震吼,料张翼德来此也噤口。他大概没有机会舞过丈八蛇矛。有几个人舞过呢。
  众寻打听得此地风俗,凡有会上的人去了,丧葬场上必有人来汇演。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尸骨寒于地下,热闹留于人间。这是他们生前爱过的东西。朴实内敛的庄稼人,他们曾经忘了尊卑贵贱,忘了贫富高低,穿上戏服,画上妆容,扮成自己喜爱的脚色,在鼓声锣声中活过。
  那一声锣响,纵三岁孩童也欢欣,令八十老妪也振作。他们曾在同一块黄土上出生,成人,耕作,繁衍,或早或晚。他们的性格当中有一些相似的地方,它的根源在此。
  众寻打小便喜欢听书看戏,看着北人大多豪爽雄迈,利落干脆,满是劲头的挤着看着。明月奴柔弱惯了的,初看还觉得热闹,呆的久了便觉心神烦躁,眼见到处人马喧哗,便不愿再向前挤。但看着众寻甚有兴致,也不愿搅他。便骑着听雾白去一边靠着,让众寻独自去看。
  众寻看明月奴骑在马上,很是显眼,想着不会找不见。便与明月奴约好了地方,独自看会去了。
  明月奴骑着马儿,慢慢走出人群,可笑自己竟是个受不得热闹的人。刚要靠着人家停下,忽然看见背面巷子里又走出一队会来。会头看着将到庙前,便开始吹起敲起。明月奴无可奈何,调转马头又走。哪知会到,要放爆仗开场。明月奴未及走开,那爆仗已震天响来。
  听雾白在山中自在惯了,哪里听过爆仗。此番在马儿身旁一炸,惊得听雾白尥蹶狂奔。明月奴呼叱不住,吓得只能俯身抱紧马儿。听雾白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一时间更加热闹起来。
  众寻正在前面看得起劲,忽然听见身后骚乱。急忙回身,看见听雾白驮着明月奴狂奔而去。李众寻大惊失色,赶忙抽身追去。身旁已围的密密麻麻,都在看会看得热闹,哪里去管别处骚乱。众寻虽有轻功在身,无奈施展不得,只能一句句告过,一步步穿行。
  费了好些功夫,众寻方才挤出人群。街上商贩游人还是不断,众寻跃步而去,赶了几条巷,正要运起步伐。忽然脚下一空,不知被何物绊倒,跌了个狗啃泥。
  李众寻急忙起身,只见路旁站两个高挑女子,不施粉黛,不着裙钗,却穿着彩缎制成的男子衫服。好似欲要扮男子儒雅之相,却又不掩女儿艳美之姿。众寻见二人不仅装扮奇特,手中还各执一端彩缎,看着自己窘相哈哈大笑。
  众寻心知是被二人绊倒,心内恼怒。但明白不是计较的时候,爬起身来,不去理会,踏步要去追明月奴。哪知二女忽然移步上前,截住去路。众寻大喝一声,迈步要走。却看二人娇嗔不许,哈哈笑着,拽动手中条缎,全无女子仪态,展臂上前。
  众寻见那来人肆无忌惮,径直扑来,羞的不敢直视,慌忙垂下头来。却见二人脚步忽然跳转,不曾扑到众寻身上,反却绕到众寻两侧。又一交手,跳回身来。李众寻回神一看,才发觉双臂已被条缎缚住。
  众寻用力去挣,哪知此缎非比寻常,必是黎阳蚕,食浮丘桑,方能吐丝。经年制作,唤做温乡绫。松紧由度,轻盈如云。贴着身子,却用不上劲,众寻反倒越挣越紧。二女大笑不止,只管缠绕。李众寻挣脱不得,厉声叫骂。二女也不恼怒,反倒扬声呼唤。
  不一会,果见几个同伴赶来,皆是一样的仪态装扮。围在众寻面前,调笑戏弄。李众寻心内焦急,喊骂诸人无礼。遂有一个女子走上前来,抬臂一挥,忽又从袖中飞出一段温乡绫,正缠过众寻脖颈。众寻起初只觉又滑又凉。却看那女子把绫端握在手里,用力一抻。
  李众寻顿觉缠勒的紧,涨红了脸,几要呼不出气。却看女子风轻云淡,尖声笑道:“我家姐姐正喜欢你这等书生样貌,莫要挣扎,乖乖同我们回家去吧。”
  众寻憋得青筋暴突,双目通红。跟丢了奔马,又被人戏弄,一怒非常。忽然将身一倾,猛地一震,背后青兕剑滑鞘而出。众寻奋力一仰,剑刃轻轻划过身上的绫缎,登时断开。众寻抽出手来,接过剑柄,就势一挥,把女子手中温乡绫斩断,方才松了脖颈,呼呼喘气。
  对面女子眼见断了袖中绫,嗔怒起来。复又上前,抬起左臂,遂又飞出一段。李众寻看着温乡绫到,不敢就缚,摇头欲躲。不料闪不急,那绫缎没有缠上脖子,却正中打在了脸上。如云轻柔的料子,打在脸上却似青石一般硬。众寻直震得脑壳嗡嗡,险些扑倒在地。
  定了定神,看着对面女子又在嗤笑,不禁火起。挥开青兕剑,如风斩来。
  温乡绫虽妙,毕竟柔软之质,剑到绫断。李众寻狂挥乱舞,正要杀散众人。一剑未到跟前,突然从群后又跳出一人,轻一挥手。众寻未待看清来物,只听铿的一声,青兕剑已被格回。
  李众寻大惊失色,定睛看去,又是一奇服女子,一身玄赤。手中并非无物,而是从袖中滑出一把极轻极薄的短刀。
  众人皆上前,围在那赤衣身旁。方才出手女子遂对众寻喊道:“这便是我们姐姐惊鸿仙子,乃是浮丘山主,尊名唤做伍成柔。你还不快来拜见。”
  李众寻大骂道:“哪里来的妖女,我不曾欺侮你们,如何拦我去路。”
  言罢,却看伍成柔仰天大笑,一挥手将头上发冠推落,一头乌丝如瀑倾洒,直垂腰间。李众寻打眼看去,那伍成柔生得眉目含情,鼻如刀削。嗔笑处红唇似火,未扬声已觉心惊。满首乌丝明亮,愈发衬的玉面如花,摄人心魂。明明女儿之身,何以飒爽至此,直看的众寻心中一凛,把怒气全消,惟余惊异。
  一惊之余,伍成柔冲着众寻微微一笑,倏地按刀杀来。
  众寻见势,慌忙收了思绪,举剑来迎。青兕剑对鱼隐刀,来者刚烈与阴柔。李众寻不敢怠慢,打出七十二式疾邪剑法。伍成柔眉间一笑,鱼隐刀沾刃而过,李众寻一剑不曾得手。
  按剑屏息,但见伍成柔扬刀而起。鱼隐刀在日光下薄如一羽,劈风无声,迅疾而下。李众寻举剑一迎。剑身到处,鱼隐刀却微微一曲,分开青兕。众寻手背一凉,按剑在地,点点滴下血来。
  惊鸿仙子收了刀,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冰丝帕来,缓缓走上前去。未待伸手,忽闻巷中一阵笑声浑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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