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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道阻且长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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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周日。
  这周叶紫羽顾不上陆刘二人坐哪了,他自己早早来到教室,仍然在上周的位置坐定。他渴望着杨婉清也能再到这儿,可心里又是忐忑不安的,因为他们并没有约定。
  上周下课后,两人只是轻轻地道了声再见。虽然知道对方姓名,可他不敢肯定杨婉清是否对他还有印象,是否仍然也来这里找座位?
  他相信感觉,又担心感觉。
  正胡乱猜测之际,杨婉清却穿着件红色风衣飘然而至。
  叶紫羽早就望眼欲穿,一见大喜。从她进门时起,他就心如鹿撞。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往下一沉。原来,杨婉清没有坐到他身旁,却坐到了他身后的位置上。
  这是什么意思?
  但这也足够了!
  叶紫羽想:她一定记得我,才有意识到这边找位置的。只是现在空位多,她不好意思直接坐到我身边。于是叶紫羽心头一转,等了一会儿,他装作伸懒腰,故意往后一仰,后排的桌子被他暗中使劲顶得一斜,杨婉清放在桌上的笔记本差点儿掉在地上,她惊讶一声,连忙用手护住。
  叶紫羽可就找着说话的理由了,忙道:“原来是你呀,真不好意思,后排桌子松动了,要不你还是坐到前面来吧?”
  说完这话,叶紫羽心中大是紧张,他怕杨婉清会拒绝,可事情又让他大喜过望。杨婉清拿好本子,大大方方的动身移到前排。叶紫羽看着她弯腰坐下时,轻轻拂动的长发,心中那一瞬间的感觉好得不得了,简直如沐春风,沁心不已。
  这一坐下,他们之间便全然没了陌生感。到了课间,两人都未出教室,在座位上谈起很多话题。从出生年月、家庭住址,一直谈到班级人数、任课老师等等,直到上课铃响过,还意犹未尽。
  接下来听课时,杨婉清一面专心听讲,一面认真记笔记。看得出,这是名好学生,高考即将来临,必须一丝下苟。而叶紫羽却无法集中精神了,他想和她说话,又怕打扰她。尽管如此,他心中仍然欢快无比。
  到了放学时间,杨婉清又是轻轻地一笑,轻轻地一声再见,然后迈步出了教室,留给叶紫羽一个俏丽的背影。
  叶紫羽便开始胡思乱想了,他傻愣愣的坐在位置上的看着杨婉清脚步轻盈地离去,自做多情的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画面的!他此时当然想不到多年后再见面时,他始终都没想起过这一档子事来。少年的心,很可爱。
  接下来的每个周日,他们已经习以为常的坐在一起听课。杨婉清是个大方的女孩子,她见叶紫羽说话风趣,知识面广,便很有好感。一次课后,他们还抽空去了新华书店选购参考书。时间,就这般在春风中流淌。
  天气越来越热,叶紫羽开始对杨婉清充满思念。他常常在复习完功课,上床休息时,心中还好似有一团火,久久难以平静。他在想,这算恋爱吗?离高考还有不足一百天,竟然早恋?太可怕了!这不过是同学之间的友谊罢了。
  可友谊这种说法,哄谁呢?
  春光一日比一日明媚,时间流转到四月末。
  这周日,是高考前最后一次历史讲座。
  叶杨二人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叶紫羽记得清清楚楚,从他参加的头一次讲座算起,刚好八次。也就是说,他和杨婉清见了八次面了。他们已经有八次同桌听讲了。他发觉,自己居然对数字敏感了。
  这次,他们聊到了高考。叶紫羽问杨婉清:“你打算报考什么专业?”
  杨婉清不加思索的就回答:“我想读法律。”
  “法律?做法官?”叶紫羽没料到她的理想是这个,于是调侃道:“一等公民大盖帽,吃了被告吃原告?”
  “我可没这么想,我想做律师。”
  “律师?港台剧看多了吧?戴假发套,披黑法袍,很有点侠女的感觉?不过国内穿得跟军装似的,狠巴巴的满吓人,可没那么英姿飒爽。”
  “当然不是!”
  杨婉清突然提高声音,打断了叶紫羽的话。这是她心目中一次次憧憬过的职业,她不喜欢别人拿她的理想随便开玩笑。
  “现在中国正迈入市场经济,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不断提高,自我保护意识、维权意识都不断加强,社会的发展需要大量精通法律的人才。而生活中之所以出现这么多目无法纪的事情,原因之一,就是犯法的和受害的法律意识都相当淡薄。考律师,是我上高中后一直以来的心愿,你以为我是什么?就爱傻看肥皂剧的小女人?”
  杨婉清有些激动的说着,眼中还透出一丝嗔怒。
  叶紫羽没想到她会这么大反应,顿时有些尴尬。好半天,他才不自然的笑笑,自我解嘲说:“别生气好吗,我没那么深刻呢。你想做律师,我当然衷心祝愿你考取。你知道律师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杨婉清其实没真生气,只是装作不想理他,她觉得该冷淡他一下,让他认个错才对。可听他这么一问,又不禁疑惑:“最高境界?”
  “是啊,”叶紫羽说:“最高境界就是颠倒黑白起死回生指鹿为马。”
  杨婉清不解:“什么意思?”
  于是叶紫羽娓娓道来:“你想啊,律师的嘴劲可得好。黑的能说成白的,死的能说活。把鹿说成马别人都信,这口才多了不起!你要是在为被告辩护时,能说得原告都发自肺腑的相信自己是诬告,这不就是最高境界吗?那还怕有打不赢的官司?你一准儿能成大律师。”
  杨婉清听完他胡诌,气也没了,咯咯笑出声道:
  “吹牛吧你,那你想考什么专业?”
  “我?当然是考做官的专业了。”
  “做官?”
  “是啊,毕了业,一出来就当官。我都看好了,考上军校,毕业后起码是个中尉,这就算科级干部了吧,正九品!”
  杨婉清忍不住大笑:“这思想可不好,子弟兵都为人民服务呢,哪有这样的?不过呢,我还是衷心祝你考上吧。”
  她看着叶紫羽,开心而真诚的说道,不料叶紫羽脸上一下子没了神气。
  杨婉清察觉到他的脸色变化,问:“怎么了,我说错什么吗?”
  叶紫羽虽有些黯然,却故作轻松的答道:“没什么,只是我怕很难有机会了,因为以我现在的成绩,高考可能会比较吃力。”
  杨婉清皱皱眉:又问:“你干嘛这么想?”
  叶紫羽挠挠鼻梁,无奈的说:“我的数学和外语很够呛,偏偏今年高考搞什么3加2,不考地理了,这本来是我的强项,倒霉。咱们国家真是的,外语成了最主要科目,比语文都重要。我还不信人人懂外语,老外就拿我们当回事了。外语不就是个工具吗?没见老外懂中文引以为豪的,怎么中国人懂外语就高人一等似的?这鸦片战争把中国人打懵了吧,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叶紫羽大发牢骚。杨婉清已经呵呵笑开,故作生气道:
  “你是在说我吗?我就喜欢外语。”
  叶紫羽忙说:“那倒不是,我只是不乐意,为啥把外语的地位摆那么高,好像不懂外语就不是中国人似的。至于中文好不好反而没关系了。”
  杨婉清调侃道:“看你忧国忧民的,别给自己学不好外语找借口。”
  说完这话,她先捂着嘴笑开,顿了一顿,又看着叶紫羽说:
  “你现在可不能灰心,还有时间,我相信你能考上。”
  “为什么?”
  “我这么认为。”
  叶紫羽笑了,“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杨婉清也是一笑,清澈的双眼盯着叶紫羽,清晰的吐出两个字:
  “感觉!”
  叶紫羽心头一震,转头盯着杨婉清,他突然很感动,脸庞有些发烫。少年的心,最容易被信任打动!而这种信任又是那么单纯、坦白。
  “这样吧,”杨婉清像是在思考什么,她沉吟一下说:
  “要不从现在开始,我们保持通信,两天一封,双方都用英文写,我的信你可要仔细点读,你的信中要是有语法呀、拼写呀什么的错误,我在随后的回信中就给你指正出来,这样到高考前,我们能通三十封信……”
  说到这儿,杨婉清白晰的面孔突然一红:“我想这样一来,一定能促进你的外语提升,你觉得好吗?”
  叶紫羽不由自主的又用右手食指摸摸鼻梁,他感觉鼻子有些发酸。
  “好啊,当然好啊!Veryverygood!”
  “你用这么大声吗?”
  “我这是发自肺腑的喜出望外加情不自禁!”
  “行了行了,我看呀,你也就懂这俩单词了。”
  “哪儿能呀,还有一goodbay呢。”
  ……
  两人兴奋又开心的斗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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