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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一时不知如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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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十五转眼就要到了,七月十四半前晌,张二牛来叫常生,手里拿着一个空瓶子。
  常生问张二牛拿瓶子做甚去呀,张二牛说去供销社倒醋,问常生去不去,常生二话没说,跟上就走。
  他俩一进供销社院就瞭见门市前围着一群人。走近一看,见戴着灰色解放帽、穿着一身蓝咔叽服装的张文正给人们讲说什么。
  凑到外围一听,听见张文慷慨激昂地说:“人家临水县早开始了,咱们县行动得管迟了,得赶紧行动了。”说罢就昂首走了,看那神态和步履,分明是要办一件什么大事。
  张文一走,人们就争相吵吵起来了。
  ——“这叫甚事了!”
  ——“管他别的地方咋闹,咱们不瞎闹!”
  ——“听张文的口气咱们这儿马上就开始呀!”
  ——“哪也躲不过,谁敢不行动。”
  ——“咋就咋吧,咋也好。”
  张二牛想问人们到底是说甚了,常生不叫问,说赶紧倒上醋回家吧。张二牛听了常生的,两个走进门市,倒上醋一阵儿也没停留,赶紧就往回走。
  路上,张二牛说他二姐来呀,今儿个就不出去耍了,叫常生到他们家院里跟他耍“点羊粪豆豆”。
  常生想回家,张二牛叫他去耍给一阵儿再回,常生就跟上去了。
  一进院,见窗台底下放着一辆自行车,张二牛对常生说:“我二姐倒来了,那是她的自行车。”
  张二牛二姐叫张艳丽,前年冬天出聘到临河县牛家营了,牛家营是个大村子,是公社所在地。
  常生说:“我掏钵钵(小坑),不进家了,你把醋瓶子放回去就出来吧。”
  张二牛说:“你也回来见一见我二姐吧,又不是认不得?”
  常生于是跟上张二牛进了家。他俩一进门门,张艳丽就十分吃惊地看着常生说:“呀,这是个常生吧,你姥爷咋了来?”
  “咋也不咋吧,咋了来?”张二牛母亲高果枝说。
  张艳丽见母亲如此说,笑了笑,觉着自己的话说得有些急了,于是和颜悦色地说:“我敢是(也许是)听错了?”
  “听错甚了?”张二牛问。
  “常生姥爷就是叫个白翼人吧?”张艳丽问。
  “就是,”常生和张二牛几乎同时说。
  “听说叫抓起来了,”张艳丽说。
  “因为甚?”常生圆睁双眼问道。
  高果枝急忙说:“艳丽你说了点儿甚了?常生姥爷那么精明的人,概也做个错事,咋就能叫抓起?”
  “敢是我听错了?”张艳丽又说。
  “你急毛火性的可能往错听了,肯定是听错了,”高果枝说。
  “你肯定是听错了,”张二牛对他二姐说罢,回头对常生说,“咱们快出去点羊粪豆豆吧。”
  “我不想点了,回呀,”常生说。
  高果枝对常生说:“跟你二牛叔耍吧,你艳丽姑姑听错话了,你姥爷没事。”
  常生跟张二牛来到院子里无精打采地耍了一会儿,对张二牛说:“我真想回去了。”
  张二牛见常生懒洋洋的没心事耍,就没再挽留。
  常生回到院子里,拿起大扫帚扫起了院,一边扫一边想张二牛二姐的话,怕是真的,又盼她真听错了。
  扫完院,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回屋里拿起《战斗的青春》,心想要有英雄的胆量,不要慌乱。
  可是他坐在屋里怎么也看不在心事上,就拿上小说到院子里坐在西墙下的半截碌碡上翻开看起来。
  可他在院子里也是看不进去,遂把小说放回屋里,提前把烧火柴抱回了家。
  刚刚放下烧火柴站起身,听见院里有人说话,抬头一看是张文,他赶紧打开门迎接。
  张文说:“我刚刚儿来你不在,去哪了来?”
  “我在我二牛叔家了来,我艳丽姑姑来了,”常生紧张且有礼貌地看着张文说。
  “你艳丽姑姑来过七月十五来了,”张文一边说一边走进屋,环视了一下墙壁,看了看紫色大躺柜上方墙上挂着的中堂两边的对联,斯斯文文地对常生说:“这家真是好住呀。”
  “张老师上炕吧,我给倒水,”常生笑脸说道。
  “不用倒,我不喝,”张文摘下灰色解放帽,露出小风头,坐在炕沿边,用一只手拨弄着头发,看着正在取暖壶的常生说。
  “那我就不倒了,”常生放下暖壶,看着张文说。
  “你小时候就聪明懂事,跟一般的孩子不一样,南头人没一个不知道的,这会儿你越发聪明懂事了,”张文夸赞常生。
  常生被张文这样一夸,没刚才那么紧张了。
  张文笑嘻嘻对常生说:“有一年过大年,我和咱们南头几个识字的相跟上到你家串门子,你那时才四虚岁,你妈肚子里正怀着你妹妹。”
  常生的眼睛湿润了,张文看着常生,停了一下说:“我这会儿还记得清清楚楚,你靠住你妈坐着,我把字写在石板上叫你认,先写‘山水木石’这些笔画少的简单字叫你认,你都能认的。”
  常生以敬佩的目光看着张文恭敬地听,心想张文老师真好,话说得真叫人心里舒服,怪不得又当副校长,又当教导主任。
  张文从常生的眼神里看出对他有好感,遂继续说道:“你爹说你识了1000多个常见字了,叫我考你笔画多的。我就写了‘眼、鼻、嘴、腿’几个笔画多的字考你,你都能认的。”
  常生面带笑容,摸了一下后脑勺。
  张文拉住常生的手看了一下放开说:“众人都惊叹你记性好,夸你是念书的好材地。我又给你写了几个生僻字叫你认,你认不得了。我就一个一个地教给你这是个甚字,要记住念甚咋写,你说行了。”
  “我就一画不差地写出来了,”常生说。
  “就是,”张文说,“我忽然想起个‘赢’字来,想拿这个字难一难你。”
  “也没难倒我,”常生感觉张文话语亲切,又插了一句。
  张文看着常生说:“就是,众人惊奇那么多的笔画,你那么一点儿人咋能看了一眼就记住了。你说:‘不要看这个字笔画画多,它是‘亡口月贝凡’五个字合起来的。’众人听了,都夸你心灵,好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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