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老鬼

　　婵娟西沉，月光照进山洞，拉长了三条野狗的影子。乳虎被影子笼罩，眼中满是恐惧，但却没有后退一步。
　　燕争想到自己先是莫名其妙的变成鬼，后被哥老大手下嘲笑，更甚者陨光鬼家里的飞魁还想把自己杀了酿成厉酒。
　　“咱们都是可怜鬼吧。”燕争叹口气，决心帮乳虎打退野狗。
　　燕争便把酒壶中的酒向野狗泼去。燕争这酿得这酒是烈酒，而狗的鼻子又极为敏感。
　　三条野狗只觉得数道水流凭空泼来，夹着刺鼻的气味。惊恐之下，夹着尾巴逃跑了。
　　乳虎走到燕争脚下，想用头蹭他的小腿，似乎是想表示感谢。燕争惊道：“你看得到我？”
　　乳虎低鸣一声算是回答，转头走向大虎。那头大虎垂死之际见着乳虎，猛得一巴掌将它拍了出去。
　　乳虎被拍得打了几个滚，再次站起，仍是不住哀鸣，只是不敢再靠近了。
　　“你妈妈也讨厌你吗？”燕争问道，想来是乳虎生得太丑，连它妈妈也讨厌起他来了。
　　乳虎又叫了一声，在燕争脚边蜷缩成一团，燕争就地而坐，与乳虎一起听着大虎的呼吸越来越慢，还没等到天亮，大虎不甘的低吼一声，终于是死了。
　　乳虎这才扑过去，爬在大虎身上哀嚎不止。
　　燕争一时感动，对乳虎道：“我们都是苦命的人，反正你也能看到我。以后咱们就在一起做伴……嗯，你就叫阿丑吧。”
　　阿丑看向燕争，又叫了一声。
　　忽然一个声音道：“不如你收它做鬼仆吧。我看它资质很不错呢！”
　　这声音沙哑难听，也分不清男女，燕争吓了一跳，只见一个人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山洞深处。
　　“谁？”燕争问道。
　　阿丑站在燕争身边，也向那人影吼叫。
　　只见那人影脚不沾地，缓缓向燕争飘来——原来人影也是个鬼。
　　人影笑道：“老娘活得太久，连自己的名字也忘了，你就叫我老鬼吧。”原来这竟是个女鬼。但见她身披一身浴袍似的黑氅，肤如树皮，形如枯枝。不自称老娘还真看不出来。
　　老鬼踱步至洞口，只见空中明月当值，星辰寥寥。
　　老鬼一时想不明白，指着天问道：“我说，那颗星星怎么那么亮？我不记得有这么亮的啊！”
　　燕争偏头看去，道：“你开什么玩笑，那是月亮！”
　　“月亮？”老鬼挠着头，自言自语道：“月亮怎么这么小？我倒底睡了多久，怎么连月亮都变了？在我那个时代……在我那个时代……唉，这可真是沧海桑田了。”
　　燕争看老鬼并没有害自己的意思，想起她一开始说的话，问道：“你刚刚说鬼仆，那是什么？”
　　老鬼伸出食指轻点在燕争额头，探明了他的天赋修为，笑道：“果然是个雏，一灯修为都还没满。来，让老妈子告诉你。鬼最怕阳光，所以白天时候你要么藏阴影里，要么钻冥符里。那么问题就来了……”
　　老鬼双手一拍，分摊两边道：“你白天赶不了路啊！所以鬼就通常都会找个灵性高点儿的动物做鬼仆。让动物背你的冥符，这样白天就能赶路了。”
　　燕争突然想起老鬼一开始说的话，问道：“你刚刚说它资质不错，真的吗？”
　　“那当然是真的了？”老鬼摸着燕争的酒壶，眯着眼说道：“怎么个不错法呢……嘿嘿……酒壶不错哈，你说这里酒味怎么这么浓呢？都把我熏醒了！”
　　燕争会意，连忙将酒壶递过去，道：“这是我酿的酒，那倒底是怎么个不错法呢？”
　　老鬼接过酒壶猛灌一大口，呛得咳嗽连连，却不住口夸道：“爽！老娘忍了几十万年没喝酒，今儿终于喝着了。这酒……”
　　燕争问道“怎么样？”
　　“太他娘的烂了，哈哈，老娘从没喝过这么爽的烂酒！”老鬼笑道，对于一个太久没有喝酒的酒鬼来说，再烂的酒能喝得很走心。
　　燕争一把夺过酒壶，气道：“嫌烂你别喝啊！你快说阿丑怎么个不错法。”
　　老鬼嘿嘿道：“它长那么丑，不是跟你很配么？当然不错了！”
　　“莫名其妙！能好好说话不？”
　　老鬼抹了抹嘴唇，正经道：“不跟你扯了，老娘看鬼仆的眼神可准得很啊，你的这个阿丑除了丑得惊天动地以外，真的没有其它本事了。”
　　“那他为什么能看到我。”
　　老鬼道：“你知道阴阳眼吧，有阴阳眼的人万中无一，可有阴阳眼的动物可就多了，特别是幼体动物，更多！它能看见你不是很正常？要我说啊，阿丑的本体是只老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变异。变异的动物绝大多数都变得更弱，但少数一些会强得变态。像传说中的神兽，大多都是变异而来……”
　　燕争摸了摸阿丑的头，急忙问道：“那阿丑是不是很强。”
　　老鬼笑道：“我都说了，它没什么本事。当然是弱了。我跟你说，战斗为这东西是跟颜值挂勾的，长得越好看就越厉害……嘿嘿，我不用多说了吧。”
　　阿丑似能听懂老鬼的话，对着燕争呜呜叫了两声，向洞外走去。
　　燕争知道阿丑自认太弱，觉得做自己的鬼仆会拖后腿。燕争拦住阿丑，对老鬼怒道：“你凭什么这么说它！”
　　老鬼从黑氅中掏出一卷竹简，拉起燕争钻了进去。
　　“这就是我的冥符世界，你自己看吧。”老鬼说道。
　　燕争只见老鬼的冥符世界里数盏明亮的船灯一字排开，向远外延伸。每盏船灯里都装着满满的灯油。
　　灯光照亮半径约为三十余步的圆，这些船灯连在一起，在黄泉水面上照出一道六、七十步宽的光路，一直伸向远方。
　　燕争顺着光路边走边数，竟有七盏船灯是亮着的！
　　“你有七灯修为！”燕争惊呼，翻开《做鬼指南》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上是天下间鬼的排行榜。这个排行榜会跟椐鬼的实力，实时变动。燕争指着第一名看了又看，问道：“可上面写着，第一名才六灯修为，而且他叫钱白风，也不叫老鬼啊！你是假的吧。”
　　老鬼嘻嘻笑道：“冥符还能假得了？老娘已跳出五行外，不在三界中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之前是九星修为的，只是睡了太久，冥灯灭了两盏。”
　　老鬼凑到燕争耳边，轻道：“提前跟你说一下，你可别往外传。当九盏灯都亮起来后，会形成一条光路。”老鬼轻轻一跺脚，道：“就是这条。我们那个时代的人都称这条路叫奈何桥。”
　　燕争向黑暗中看去，果然见两盏冥灯泛着莹光，灯芯上似还有点点火星。估计便是老鬼口中灭掉的两盏。
　　“咦，那是什么？”燕争指着远处问道。
　　顺着冥灯向远处眺望，只见一个黑影顶天立地，似是一根大柱，又像一棵大树。只是离得有些远，又太黑了，实在看不清。
　　老鬼大叫一声：“啊呀不好！”一挥手，将燕争带出了自己的冥符世界。
　　阿丑见燕争去而复现，便跑了上去紧紧贴着他的脚踝，生怕他再次消失。
　　老鬼抓着燕争，叮嘱道：“那些东西你太早知道不好，等你修为到了九灯，自然会知道的。”
　　燕争还想再问，老鬼赶紧岔开话题道：“你不是很喜欢阿丑吗，还不快收它做鬼仆？”
　　“要你说！”燕争去翻《做鬼指南》查怎么收鬼仆，老鬼夺过《做鬼指南》一甩手扔了，道：“有我在这里，你要这东西也就没用了。来我告诉你该怎么办。”
　　燕争连忙捡回，道：“我看《做鬼指南》比你靠谱呢！”
　　只见老鬼伸出食指，抢过燕争手掌，用指甲划破燕争掌心。燕争皮肤一破，伤口冒出丝丝黑气。又划破阿丑爪上肉垫，将一鬼一虎伤口贴在一起。
　　老鬼将冥力逼入燕争和阿丑体内，过不多久松开他们，两手一拍，笑道：“好了，我已完成了契约。现在这阿丑就是你的鬼仆了。你的冥壶就由它带着吧。”说着将冥力化作一条黑带。
　　黑带卷起燕争酒壶，捆到了阿丑肩上。燕争这才真正能摸到阿丑，抱着它摸个不停。
　　老鬼笑道：“你能收到阿丑做鬼仆，是不是我帮的忙？”
　　燕争点点头，道：“是啊！”
　　老鬼又道：“那我对你好不？”
　　燕争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这只女鬼要……要……
　　“你想干嘛？”燕争抱起阿丑问道。
　　老鬼笑道：“我就问问你，想做我伙计不？我这坟墓客栈开张了，我又看你有酿酒天赋。”
　　“啊，你果然想包养我！”
　　“小小年纪，思想够龌龊啊！不过……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老鬼伸出手指勾了勾燕争下巴，不怀好意的笑道。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鬼！”燕争指着老鬼骂道。
　　“哈哈，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愿不愿意吧。”
　　“我……”燕争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不急，你先想着。”老鬼说完，看着天上的月亮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