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坐西朝东，这是一个常驻的地方军营。里面的建筑倒不少，但显然还是新增了不少的临时帐篷。
　　老爷爷、嵇中宵和白姑娘躲藏在距军营大门南侧百十来步的高坡上，透过茂密的树丛，静静地注视着营内的各种活动情况。他们远远地跟踪一队疲乏的兵勇才来到这里，发现这里确实是一个扎营的好地方，依山傍水，南望长江，北通中原，扼守着大神农架，进可攻退可守，可谓进退自如。
　　兵营生活看来那么有条不乱，各司其职。虽然陆陆续续还有一些小队或是落单的兵员归营，酷暑闷热，但岗哨依然兢兢业业，一点也不马虎。
　　当下之计，首先得混进营去，才能摸清里面的详细情况，然后再做打算。
　　正在找不到头绪的时候，远远的，见正好有三个兵勇赶着一辆马车缓缓而来，车上装着几袋不知是什么军用物资之类的东西。老爷爷迅速潜伏在其必经的路边。等着他们经过时，发现除了赶车的，另外两个兵勇一幅没精打采象要打瞌睡了的样子，于是捡了三颗小石子分别击中他们的后脑。伴随三个兵勇的应声落马，老爷爷紧接着吆喝一声，咦——，马竟然听话地停了下来。
　　三人连忙将兵勇拖入树丛后面并换上他们的军服，把马车并马移入树丛后的阴暗之处，留白姑娘在此看守等候，立马分头开始行动起来。
　　老爷爷直接摸到了军营的西南面。靠山这边更加阴暗，树影婆娑更加遮挡住了月光。经过一番投石问路打草惊蛇的试探，见没有惊动什么人注意，便轻松地翻过围墙，打探熟悉着各处的情况。
　　嵇中宵则壮起胆儿直接从大门而入。装作若无其事地靠近大门口，却被门口的岗哨喊住：
　　“怎么回事，老兄，走起路来完全不像个兵样啊？”
　　嵇中宵一愣，心头吃了一惊，以为岗哨识破了他，但还是镇定的回道：“是啊是啊，今天行军几十里，这鬼天气，中暑啦，这不，落伍了呢。”
　　“这天像个火炉子，难怪身体吃不消，好多兄弟都有中暑症状。现在好了么，要不还去医务那里弄点药？你看，很多人在那。”岗哨说着，有意无意地用手指了指西边一处灯火通明的帐篷。
　　嵇中宵刚刚差点惊出一身冷汗，此刻又心里暗喜一下，口里回应道：“对的，还得拿点药。”手一扬，边说边径自往那边走去。
　　路过的时候，只见北边有一个帐篷有些不同。却见里面全是黑衣人，闹哄哄的，看情形像正在争吵什么。嵇中宵不明白为什么黑衣人也会在这里出现，但他现在无暇细究，快步走过去了。
　　医务帐篷肯定是临时的，常驻营地的医务，往常估计不会设在帐篷的。确实有很多兵勇在门口等着拿药，领取解暑的仁丹等。帐篷里面，军内郎中之类的人员正围在一个病人周围忙碌着，还有千总把总之类的小首领在现场交代什么。嵇中宵耐心等待着，想弄清楚那个躺着的病人究竟是不是清莲姑娘。
　　在人员走动活动的间隙，他终于看清楚一个被头发缠绕的金步摇在闪烁，心头一喜，有望了，十之八九能确认就是她了。
　　必须得赶紧和老爷爷碰个头。
　　从医务帐篷的人堆里抽身出来，嵇中宵佯装酒喝高了要去小解，往偏南方向跌跌撞撞的寻着走。
　　老爷爷却在这后面发现一处房子，关押着几个来历不明的人，正试图进一步弄清楚，见嵇中宵走了过来，二人遂在一个背人的角落，紧急磋商着应对计划。
　　夏夜蝉鸣，南风吹拂。
　　直挨到大概快接近子夜时分，除了轮换的岗哨，兵勇都已经进入梦乡。
　　月亮隐入一团云后。
　　“起火啦，起火啦，快救火呀！快······”
　　呼叫声此起彼伏，随着军营南边巨大的火光蹿上夜空。这边是专门负责军营内兵马粮草的地方，堆满了后勤物资和干柴物什等，大火一起，借助南风吹拂，瞬间摧枯拉朽般越烧越旺。各处营宿房地、帐篷里的各类人员，嘶鸣的马匹等等都乱作一团，搬东西的，抢物资的，救人的，泼水的，打火的，伴随尖叫的，呼喊的，命令的，建议的各种声音，整个一个兵荒马乱的大乱局。
　　嵇中宵趁乱直扑医务帐篷。
　　以一个内部自己人的身份，他用情况紧急的口气催促几个守在帐篷的兵勇赶快去救火。支开了他们，凑近病床一看，果然没错，正是他们要找的清莲姑娘。忙和二个照护的女人说，得赶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背起清莲姑娘就直往大门冲去。此刻四处呼天叫地，人员混乱，适合乱中取胜。
　　门口岗哨来拦：“怎么回事，往外走？”
　　“火势估计能控制好，但里面到处浓烟滚滚，烟熏的厉害，病人呼吸困难，情况紧急，头儿说必须转移到外面。兄弟，这么重要的病人，一旦出事咱们可担待不起。”嵇中宵以一种事关重大，必须当机立断的语气镇住对方。
　　岗哨似乎还有点迟疑，走近来。嵇中宵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横下心来，打算他一阻挠就准备硬闯。却见他把手一挥：“就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吧，要确保万无一失。”并招呼其他几个岗哨兵勇，搬出来一张竹床，簇拥着嵇中宵往外走。
　　出大门二三十来步的路边，有一棵大合欢树，枝繁叶茂，躯干要二三人才能抱围住。树下一片平整，零散地堆放着一些大石头，平时兵勇们都在树下纳凉歇息什么的。众兵勇就把清莲姑娘暂时放在这里。让她平躺在竹床上，然后各自围坐于四周。军营里面火势越烧越旺面积也越烧越宽，甚至开始出现人员伤亡情况，不少物资人马也开始陆续的往外转移。
　　嵇中宵焦急地思考着脱身的机会和办法。一旦这些兵勇人员都出来了就更难了。
　　正在这时，有人招呼大门口的岗哨迅速回到岗位维持进出口的秩序。只剩下一二个兵勇和照护清莲姑娘的二个女人留在这里。一路暗中相护并配合着嵇中宵的老爷爷，此刻就躲藏在树叶浓密的合欢树的树杈上，看到机会来了，再不动手就晚了。当即摘叶飞花，敏捷地从树上纵身跃下，一二个兵勇和照护的女人还没看清是咋回事，就已经被打昏过去。藏在不远处的白姑娘早就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此情况，迅速牵马入途。嵇中宵和老爷爷抬着竹床上的清莲姑娘，一路小跑赶去。
　　“有人跑了，有人跑了，把人劫走了，快去追啊！”
　　有兵勇在高声呼叫。号令般，一下子就有很多人闻讯起身追来。
　　幸亏距离得不是很远，嵇中宵和老爷爷一把清莲姑娘放在马车上，白姑娘就扬鞭策马，开始驱车逃离。但兵勇也追得很紧，哗啦向他们涌来，声势强盛，又是喊话又是投枪，眼看着再紧追几下几乎就能够追上了。
　　“保护好清莲姑娘，快走，老夫来对付他们！”嵇中宵来不及拉住，老爷爷说完就大吼一声，从马车上跳下，当路挡住众兵勇。
　　兵勇越聚越多。见此老头气势如虹，当路雄立，不由后退数步。
　　待定睛一看，见只有一个老头，而且手上又不拿任何兵器，仗着人多势众，不由又慢慢逼近。
　　兵勇越聚越多。老爷爷明白这么多的兵勇，凭一己之力，要在短时间内是摆不平的，还幸亏火灾分去了大部分人员。而且也不想滥杀无辜。因此使出“魏晋风度”里称为软力量的第四级——穿林打叶，在兵勇中间周旋，以节省体力，阻止他们追赶。
　　这本来是大王猴拳里的招式，融入“魏晋风度”后，能够化拳为风，滴水穿石，穿林打叶，风雨如磐。
　　虽然伤亡不大，但兵勇们也被打得起不来。
　　看情形估计他们已经不可能再追上嵇中宵他们了，老爷爷松了一口气。但又发现有骑马的兵勇正开始陆续上路追赶，而且中间还夹杂有黑衣人在行动了。老爷爷感觉不妙，不敢恋战，操起一个死亡了的兵勇的一杆枪，向一匹奔跑白马上的黑衣人掷去。黑衣人惨叫一声，旋即跌落下来。
　　老爷爷三步两步，飞身一跃上了马，策马扬鞭，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