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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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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拍礁石,流星陨落,风卷残云……这一幕幕激烈澎湃的场景便是同时出现在孟结缡面前,怕也比不得陆檐舟此刻道出的一句话更令她感到震撼。
  孟结缡确定自己听得没错,难以置信道:“陆师叔,您说,要我给您生个孩子?”她惊讶得都忘了以“弟子”自称。
  陆檐舟点首,让他对一位姑娘家道出这番话,着实令他感到难以启齿。
  陆檐舟活了二十六个年头,自年少时便被家人送至道衡派修行,多年来一直忙于练功,又何曾尝过那男欢女爱的滋味?他是不懂那滋味有甚可尝。
  不久前听闻云翳峰的唐铭师兄与白鹳峰的裴霏师姐闹和离,裴霏师姐一气之下便跳进荒寒谷的冰窟自裁,被人捞起时已是半死不活;又听说暑月峰的林济师弟心仪溯春峰的文君师妹,奈何文君师妹一心沉迷于炼丹,又是个对感情一事毫无所察的榆木脑袋,林济师弟求而不得,为伊消得人憔悴,这些日子连修行都给荒废了。
  单看这一众痴男怨女为爱颠倒,无法自拔,一个个要死要活,陆檐舟便觉得“情爱”这东西能不沾惹便不沾惹。
  然一个月前,陆檐舟收到其父陆长亭从扬州托人送来的家书,在信中得知噩耗。年初时,他那年轻的二叔陆长风带着他的堂弟走水路乘船前往江阴拜会友人,不幸于途中遇上了水贼,父子俩双双被害身亡,消息传回陆家后,教婶婶明氏生生哭瞎了一双眼,他的祖父也因此一病不起。
  陆家人脉单薄,且大多身子骨不好,陆檐舟作为长房独子还被送入仙门修炼,本就是因体虚之故,可见这陆家子嗣来得十分艰难。陆长亭与陆长风各只有一子,如今陆檐舟的堂弟意外身亡,陆家最年轻的这一代便只剩下他一个男丁。
  陆长亭直接在信中表明,他年事已高,身体不好,想为陆家再添子嗣已然无望,但却希望陆檐舟能找个姑娘成亲生子,好为陆家传宗接代。
  陆檐舟离家十数载,虽偶有回家探望,但从不久留,他入仙门后便与父母鲜有接触。但在来道衡派之前,儿时双亲在他身边对他细心呵护的情景仍历历在目,他与父母虽聚少离多,对双亲的感情却仍十分深厚。
  长生的诱惑着实太大,陆檐舟于修炼方面本就比他人有天分,既已登上了仙途,便绝然不可能半途而废。然这些年来他没能在双亲身边侍奉,令他一直以来对父母心存愧疚,是以在看到陆长亭的来信之后,他也慎重考虑了父亲的提议。
  陆檐舟心想,若能为陆家诞下个子嗣继承家业,使得二老开心,那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是以这一个多月来,他在门中物色,期盼能找到个合意的女子为他生儿育女,然寻觅了良久,始终没有合意人选。直至前段时日,他去宣流峰找朱遗讨要此前定制的机关傀儡,御剑飞至宣流峰半腰时,忽见那如玉龙垂挂的瀑布旁坐着个逗弄兔子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不时摸摸兔子的脑袋,露出温柔甜美的笑容,那副恬静和顺的小模样落进他眼底,令他不禁在空中停滞。
  随行的左炀察觉了他的异样,便告诉他那乃是朱真人三年前从门外带回来的小徒孙。
  陆檐舟对美色不甚看重,只要合眼缘即可,因见孟结缡一派温婉可人的小模样,便认定这小姑娘日后必能成为一位贤妻良母,于是经一段时日观察,他愈发觉得这孟结缡甚是合意。之后发生了溪边调戏那桩事,陆檐舟意识此事不宜久拖,于是便决定在这日约孟结缡到灵犀湖上表明心意。
  孟结缡虽是震惊,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婉拒道:“恕弟子无法答应此事,还请陆师叔见谅。”
  以陆檐舟的条件,想在门内寻得个肯为他生儿育女的女子并不难,却也不能是个姑娘就成,他千挑万选才选中了孟结缡,自是有他的道理。此刻被拒,他也并不生气,依旧温和耐心地道:“我知突然向小师侄拜托此事令小师侄一时难以接受,恕我唐突,还请小师侄见谅则个,但求小师侄先别忙着拒绝我,不妨先听听我的条件。”
  孟结缡见陆檐舟看她的眼神虽有喜爱,但这喜爱仅止于对她形象的好感,尚未上升到男女之情的层面,她心中明了,这陆檐舟不过只想要个子嗣罢。
  世人对香火传承的观念根深蒂固,教门内弟子完全斩断尘缘,那是不可能的事,尤其这些弟子还要时常下山历练,经受各种红尘诱惑,他们本就打世俗界中来,即便踏上了仙途,又岂能完全免俗?因而除却佛门弟子及全真道教,仍是有不少修道之人会成婚生子。
  孟结缡来道衡派三年,见过不少弟子成亲,因此对陆檐舟的想法并不诧异,她诧异的是,陆檐舟选定的人竟会是她。
  门内弟子通婚多半会挑选与自己匹配的伴侣,有的人为日后能诞下可以修仙的子嗣也会优先选择拥有绝佳仙髓的人,即便这陆檐舟并非眼高于顶,那也不该找个她这样的。
  直至孟结缡静静听陆檐舟把陆家的情况叙述完,才明了,陆檐舟对孩子的资质不甚看重,他想要这个孩子,是为了让孩子继承家业,替他孝敬父母,日后孩子能否修仙那并不重要。
  天道制衡,凡事皆有定数,凡人妄想逆天改命寿与天齐本就违背天道,一但欲挣脱天道束缚打破平衡,势必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是以通常修为越高的修道者往往孕育子嗣便越发艰难,甚至修炼到一定境界便会绝育。
  陆檐舟的修为已超出同龄人许多,最终能否获得子嗣却也难说,他之所以会找上孟结缡,还有一项重要原因,正是因孟结缡修为低微,年纪又小,这样反倒受孕几率极大。
  陆家在扬州乃是书香门第,誉满天下,历代出过不少龙翰凤雏,也曾十分繁荣,然日中则昃,月盈则亏,这陆家到底是逃不过盛极而衰这一亘古规律。
  孟结缡暗忖,这陆家祖祖辈辈辛苦建立下来的基业若就此断送,那的确是十分可惜。
  陆檐舟道:“小师侄,我知你资质不显,修炼了三年还停留在天枢境初期,听你师父道,你的体质十分古怪,来日必定仙途坎坷。但你若能嫁给我,我可助你一臂之力,日后在你进阶的过程中,我定会尽力协助于你,你日常修炼所需之物皆可算在我名上,而且,我还可以陪你双修。”
  孟结缡脸色蓦地一红,她不是没有看过那些介绍双修之法的典籍,自是懂何谓双修。
  若道修仙有何捷径可走?除却那些歪门邪道,双修可以算得上是为数不多且称得上正法又被众多正道弟子所接受的一种修炼方式。可是……孟结缡一想起书中那些千奇百怪的姿势,要与陆檐舟那般修炼,整个人都要烧了起来。
  那哪里是修炼?分明是五花八门的敦伦方式,令人看了羞愤欲死,偏偏陆檐舟还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反倒显得她不正经。
  孟结缡的心思陆檐舟亦能猜出几分,他平日虽疏远女色,但并非榆木脑袋,见孟结缡面红如霞,自然明白这姑娘是不好意思。他咳嗽了一声,道:“小师侄不如先回去考虑考虑,待过两日有了答复,再到诛邪堂寻我,我还有事,先行一步,稍后左师侄会送你回去。”
  陆檐舟转身欲走,孟结缡却叫住他,听见他回头时那一声温柔的“怎么了”,孟结缡心中泛起了苦涩。
  孟结缡道:“弟子有过妊娠。”
  陆檐舟一愣,瞪视着她。
  孟结缡能清晰感受得到对方的温柔正迅速瓦解,周身泛起了一股冷肃之意,愈发接近她想象中天才弟子本该持有的孤傲形象。落在她顶上的目光利如锋芒,让她倍感压力。
  孟结缡深吸了口气,重复道:“弟子有过妊娠,三年前,弟子未随师公回师门以前,曾在家乡诞下过一个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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